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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04:27 作者: 心平則靜
「咳咳——」
似是應了他這句話,馬車裡適時的傳來了兩聲咳嗽。
沈默:……
她瞧著不像是病了,倒像是虛得很。
景王道:「本王身子有恙,先走一步了,呂危,我們走。」
呂危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宗祿,駕著馬車,繞開了囚車與商販馬車,車軲轆碾壓在一旁的枯草上而過。
數十名身著黑色勁裝,腰帶佩劍的侍衛跟在馬車後方,順著官道逐漸遠去。
馬車上,景王無力的靠在車壁上,肩膀上的血止住了一些,鬢角與額頭上儘是冷汗。
他本想在殺了明妃後,便出現於官道上,將韓絡偷梁換柱的事抓個現行,以此來要挾他,讓韓家人為他所用,至於宣王藏匿的兵馬,他自會想辦法尋到。
可沒想到。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竟還有一個宗祿在此!
呂危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三爺,屬下懷疑,那兩支利箭是西涼司禮監宗掌印射的。」
景王傷口疼的閉緊了眼,聲音從牙縫裡迸出,「的確是他!」
當時的場景,除了韓絡以外,便只有宗祿才有如此深厚的內力,且是護著明妃的,除了他,別無旁人。
這筆帳,他記上了!
官道上,兩撥人沉默的站了稍許。
韓絡將搭在劍柄上的手掌落下,因方才用了力道,掌心失了點血色,冷白的掌心印著劍柄上的紋路。
他吩咐士兵,「將此人帶上囚車,把宣王的屍體放進馬車裡,找個風水寶地安葬了吧。」
「是。」
兩名士兵將假的宣王押進了囚車,將已死的宣王放進了商販的馬車裡,一道朝著安陽城內而行。
韓絡騎在高頭大馬上,在走到城樓之下時,隱隱察覺到有一股氣息,他抬頭朝城樓的左側看去,那裡被凌亂複雜的樹枝遮擋住。
褚桓微側了身子,筆直的後背微貼著牆壁,將身形隱匿於牆角之處。
陳禹則蹲下身,聽著外面馬蹄與車輪的聲音逐漸消失後才站起身來。
他看向官道上的明妃,心裡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此局已廢,與明妃脫不了干係。
原本計劃著,韓絡偷梁換柱為實,景王露面與韓絡聯謀為證,二爺黃雀在後,瓮中捉鱉,如此一來,不僅會消弱韓老將軍的勢力,亦會打壓景王,讓其難以爭奪儲君之位。
可眼下,宣王已死,一切盡毀。
陳禹轉身看向褚桓,卻見二爺拾步走向城樓下,他又嘆了口氣,有種恨不得將明妃揍一頓的衝動。
商販的馬車與囚車都已離開,不大寬敞的官道瞬間空曠寂寥。
沈默看了眼身側的宗祿,腦海里忽然有種念頭一閃而過,想抓卻抓不住,總覺得忽略了什麼。
韓絡偷梁換柱,景王螳螂捕蟬。
那黃雀呢?
景王都已知韓絡的計謀,而謝勛也在這裡,謝章又豈有不來的道理?
所以——
謝章很有可能就是藏在這其後的黃雀,若是,那她豈不是壞了謝章的布局?!
城牆下的城門處,因四面是都是磚牆,裡面的過道顯得昏暗,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自昏暗的城門裡走出來,一襲白袍,身披雪青色的鶴氅,銀冠束髮,面若冠玉,正是藏於其後的謝章。
他走出城門,深邃的瞳眸在陰沉的天際里愈發的暗了幾分,看著他冷肅的長眉,沈默只覺得四肢百骸如灌了深寒的潭水般,涼徹骨髓。
果真,是她親手毀了謝章的棋局。
亦是她因擅自行事,打亂了他們二人的計劃。
安陽城四面環山,山巒層疊,風呼嘯席捲聚攏,吹的沈默的衣袍獵獵飛舞。
她四肢發冷,臉色微白,內心裡滿是愧疚與自責。
待褚桓走近時,她忽的後退兩步,與他拉開距離。
褚桓的眸驀然間沉了幾分,看著她纖細又單薄的身軀在寒風中柔弱可憐,他解下雪青色的鶴氅,走上前裹在她身上。
寬大厚實的鶴氅為她隔絕了四面侵襲的獵獵寒風,鶴氅里有著謝章身上的體溫與淡淡的梅花清香的氣息,強勢霸道的將她裹在其中。
畢竟是謝章的鶴氅,披在她身上,竟是有小半的料子拖曳在地上。
就好似當年在將軍府的長廊里,她將鶴氅披在八歲的謝章身上。
褚桓為她攏了攏鶴氅的兩邊角,牽起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笑了一聲,「未時末了,大人想必也餓了,我們進城裡用完午膳再回臨安。」
他的手乾淨好看,五指骨節修長,掌心溫暖乾燥,驅散了她手上的寒意。
褚桓牽著她往安陽城裡走去,一小半的鶴氅拖曳在地上,在堅硬的黃土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不知為何,褚桓明明是笑著的,可沈默卻無端感覺到了他在生氣。
只因,他牽著她的手掌用了些力道,似是在懲罰她一樣,握的她手骨有些疼。
宗祿看著他們牽手走在前面,面具下的眸微垂了些,搭在暗扣上的雙手骨指有些泛白。
少頃,他長吁了一口氣,跟著他們的腳步進了安陽城。
官道上人跡罕至,但城內卻人流繁多,再有幾日便是除夕,街道上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沈默的手始終被褚桓牽著,兩人走到城門裡的過道間,此處常年不見陽光,陰暗冰冷,兩頭的風在過道里席捲碰撞,吹的沈默的烏髮凌亂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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