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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04:27 作者: 心平則靜
    血染紅了被馬蹄踐踏的泥土,溫熱的鮮血也在流出體內的瞬間,逐漸冷卻。

    「救…救……命」

    宣王不停的張合著嘴巴,望著烏沉沉的天空,他的瞳孔漸漸渙散,最後的一片天際在他眼中化為了永久的黑幕。

    捂著脖頸的雙手,軟軟的搭在肩上,橫在雙手之間的鐵鏈,亦搭在了滿是鮮血的脖頸上。

    堂堂北涼王朝的宣王,就這麼死在了安陽城外,死的無聲無息,死的滿心怨恨。

    甚至是——死不瞑目。

    沈默看著已成一具屍體的宣王,恍惚的意識才逐漸回籠。

    她看著仍舊握著她的雙手,與她保持著拉弓姿勢的宗祿,心緒忽然間震動不已。

    身後是宗祿溫暖堅硬的胸膛,她甚至能感覺到來自他胸膛里一下一下震盪的心跳聲,涼涼的耳尖,也因他灼熱的呼吸,變得滾燙起來。

    太詭異了。

    詭異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在她眼裡,謝章與謝勛還似十一歲那年的模樣與秉性,可一夕之間,身後站著的,卻是十五年後的謝勛。

    已褪去了幼年時的乖順,變成了沉穩邪肆的司禮監掌印。

    而且,武藝高深,她遠不是對手。

    現下,竟已淪為要被這兩個孩子保護的境地了。

    沈默的內心忽然間升起了濃濃的挫敗感與怪異感,她猛地鬆開手,彎弓脫落掌心,砸了好幾根樹幹後,掉落在地上。

    她掙開宗祿的懷抱,卻忘了兩人置身於高高的樹杆之上,腳下竟是一空,就在她摔落之間,宗祿攬住她的腰肢,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耳邊是他低笑的聲音,「大人,小心摔著。」

    沈默:……

    此刻的她,面朝著宗祿,臉埋在他懷裡,鼻息間都是對方身上清冽又陌生的氣息,耳邊是他震盪的心跳聲與那道低淺的笑聲。

    褚桓站在城樓之上,黑沉的瞳眸冷冷的看著遠處的兩人。

    雪青色的鶴氅下,攏在袖中的五指緊攥成拳,淺薄的唇,在寒風冬日裡,愈發的冰冷淺白。

    宣王已死,韓絡也與魏肅沒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他後退幾步,收了長劍插回鞘中,低頭看著早已沒了氣息的宣王,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攥成拳,五指骨節根根泛白,手背青筋在冷白的皮膚下,甚是明顯。

    宗祿抱著沈默飛身落於地面時,沈默也在頃刻間退離他的懷抱,周身的溫熱在一瞬間被冰冷的風侵襲,鑽進骨頭縫裡,冷的難受。

    懷裡一下子空了,就好似,被填滿的一顆心,被無數牛毛針刺穿般,又疼又冷。

    宗祿斂了下眸,掩去瞳眸底涌動著的落寞黯傷,雙手再度搭在腰間的暗扣上,看了眼死透了的宣王,這才看向脊背僵直的韓絡,玩味勾唇,「韓都尉想玩偷梁換柱的把戲,可惜,被我們破壞了。」

    韓絡微閉了閉眼眸,轉過身冷眼看了眼宗祿,復而看向立於他身側的沈默,「為什麼殺他?」

    「他意圖殺害我西涼臣子,本就該死。」

    沈默冷眼看著韓絡,細柳的遠山黛眉蹙著寒意,繼續道:「你在陛下面前陽奉陰違,又於安陽城外偷梁換柱,無論是哪一點,一旦鬧到陛下那裡,韓都尉,你覺得你還能全身而退的走出金殿嗎?」

    她挑了下唇,笑的興味。

    「不如這樣,與其大家鬧得跟仇人似得,倒不如你我就當今日之事從未發生,韓都尉覺得如何?」

    韓絡的手搭在劍柄上,五指攥的極緊,看著沈默的眼神里,藏著森寒的冷銳殺意。

    今日之事,已然至此,他也只能啞巴吃黃連。

    可被眼前這個女人威脅與算計,卻是讓他心中甚為憤怒,好好的一場局,竟是被她給毀了!

    宗祿看向層疊山巒的遠處,唇角邪肆輕挑,「景王殿下,這麼急匆匆的離開,做什麼去?」

    景王褚簫?!

    沈默與韓絡皆是看向宗祿所看的方向,那邊枯樹錯綜,高坡起伏層疊,並未看到人跡蹤影。

    韓絡握緊了劍柄,大步走到官道邊上,看向遠處凹凸的一處,一輛馬車與隊伍停頓了一刻,便調轉方向,朝這邊而來。

    他胸腔震動,眸底的寒意一點一點的滲上來。

    今日可真是熱鬧極了。

    全都來了!

    不多時,馬車與隊伍已經來到了官道上,不大寬敞的官道瞬間被堵的前後不通。

    呂危坐在馬車的車轅上,手背與手指上覆了一層水珠,似是剛洗過手,水珠遇了冷風,已有凝冰的趨勢。

    他勒停馬車,冷眼看著前方的幾人,沒有言語。

    韓絡面色沉沉,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殺了這裡的所有人。

    沈默看向關著的馬車門,忍不住譏諷,「景王殿下來這荒郊野地的做什麼?莫不是也想摻上一腳?」

    韓絡冷厲的掃了眼一眼沈默,微微發白的薄唇緊抿著。

    馬車裡傳來景王低沉的聲音,「本王只是路過,於今之日事,不會像外言一語,於你於我,皆不利己身。」

    他的聲音軟綿無力,從封閉的馬車裡傳出來,又多了幾分悶悶的音調。

    沈默眉尖幾不可微的挑了一下。

    這聲音,怎麼聽著像是體虛無力的,莫不是府中的景王妃將他榨乾了?

    宗祿似笑非笑的,「聽景王的聲音,身子像是不大好,莫不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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