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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04:27 作者: 心平則靜
「不必了,都撤掉吧。」
沈默看向朝她走來的謝章與謝勛二人,兩人站在她面前,對著她行了一禮。
「大人,讓您擔心了。」
兩人齊聲開口,又齊聲落下。
看著兩個只到她胸口位置的孩子,謝章單手輕撩袍角緩緩蹲下,伸手握住他們二人的手,輕聲問道:「你們可有嚇著?」
他們兩個人的手有些涼,尤其是謝章。
他的手不是涼,而是冷,就像是常年處於不見天日的深淵中,夾帶著刺穿骨髓的冷。
謝勛的臉上有些窘迫的丟臉,「一開始有些怕,後面便不怕了。」
沈默放開他的手,在他頭上輕輕揉了揉,「怕是正常的,不用覺得丟人。」
她雙手包裹住謝章冰冷的小手,看向謝章漆黑暗色的瞳眸,與謝勛相比,謝章的情況顯然更糟。
她是從東塢送來的奴隸囚車上救下他的,囚車裡的那一瞥,謹慎的陰鷙,狠戾,皆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意識。
京府書院裡,將陸盞摁在身下下死手的打,就像是為了從死人堆里逃出來,拼了命的博一線生機而散發的狠勁與無情。
一個八歲的孩子身上帶著一股子死氣,可見自小就遭受著各種艱難的折磨,靠著自身強大的意志力才成長到現在。
「以後本將會多派些人接送你們,不會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了。」
她拍了拍謝章的手背,抬手也在他頭上揉一揉——
可手剛放在他頭上,卻被他驀地偏開了頭,就連被她握在掌心的雙手也猛地抽出去。
那一刻,沈默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謝章眼裡一閃而過的殺意。
第17章
似是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謝章低下頭,稚嫩的聲音有些僵硬,「大人,謝章的頭髒,怕髒了大人的手。」
反倒是聞終與聞管家,還有站在馬車後方的一隊步兵,看著沈默方才的一舉一動,皆是震驚的久久未能回神。
在他們眼中,大將軍一向是冰冷無情,不苟言笑,甚至對一向看著他長大的聞管家也不冷不熱。
今日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們大將軍改性子了?
「無事。」
沈默說了一句,心裡還想著晉拓洵給她的法子,沒再多言,轉身先回浮雲軒了。
聞終派人吩咐下去,撤掉搜查攔截馬車的那伙人。
謝章與謝勛跟隨聞管家走進府中,隔著一座蓮花池,謝章偏頭看向只剩一道殘影的沈默拐向了長廊盡頭。
他手上還殘留著那人手心裡的溫度與陌生的觸感,想起他避開那人的觸摸時,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怔愣被他捕捉到了。
沒有生氣,沒有尷尬,亦沒有被當眾拒絕後的惱怒,只有平淡的一句無事,似是在安撫他,怕他多想。
從來沒有一個人做戲能做足兩三個月之久,最多也就一月有餘便暴露了真面目。
還是說,這位大人隱藏的比旁人更深?
回到行君閣,謝勛趁書童為他們擺放書筆時,走到謝章跟前,低聲道:「謝章,你方才不該躲的。」
謝章冷眼看了眼他,見他一副傻頭傻腦的模樣,冷嗤道:「管好你自己吧!」
他取下別在腰帶里側的匕首,聽著謝勛在身後低聲嘟囔,還在責怪他方才躲開大人的行為不好。
「你知道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在哪裡嗎?」
謝章轉身看向謝勛,謝勛聞言,將疊好的外袍放在床榻邊上,轉過身看向他,指了指肚子,「這裡是我們最軟的一部分,去年被姑姑踹了一腳,疼得我在地上躺了好久才好一點。」
「不是。」
謝章拿著匕首的手抬起,匕柄輕輕的碰了下太陽穴,瞳眸微眯,眸底里暗暗翻滾著洶湧的恨意。
「是頭,所以,以後別輕易讓人碰你的頭。」
他曾經親眼見到一個孩子被東塢國的奴隸捏碎了頭骨。
「大人也不行嗎?」
謝勛彎頭詢問,方才大人溫柔的揉著他的頭,就好像他從未謀面過的父親一樣。
謝章斂眸,冷冰冰的吐了一句,「誰也不行!」
「哪怕是最信任的人,甚至有著血緣關係的親人,也會拿著最鋒利的刀,站在後背,趁你不防時,狠狠地捅進你的身體裡。」
謝勛看著謝章說完後,見他又將匕首塞進了腰帶內側里,轉身合衣躺在榻上,用後背對著他。
想起那些將娘親無情的趕出家門的祖父與姑姑們,謝勛的臉色逐漸沉了下去。
娘身子弱,病死在了寒風大雪裡,他曾跪在祖父與姑姑面前,乞求他們埋葬娘,可他們張口閉口罵著娘是大克星,他是小克星,將他打出門外。
若不是大人出手相救,或許他也會死在那場大雪裡。
屋內燈火搖曳,燭光的影子倒映在門上,明明滅滅撲閃著。
長孫史坐在房間對面的長廊下,拔掉酒壺口的塞子,仰頭狠狠灌了一大口酒,酒順著嘴角滑向脖頸,沿著突起的青筋而下,打濕了衣襟。
他用手背粗魯的擦掉嘴角與下額的酒,看向緊閉著的房門,以往微醺的眸子此刻無比的清明,瞳孔深處壓抑著難以遏制的痛苦。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到了用膳的時間,謝章與謝勛收拾妥貼後,與長孫史一同前去落梅堂用完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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