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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00:49 作者: 曬豆醬
現在沈欲開始看我的鞋了。太好了,鞋我刷過,我想沖他笑可臉上的傷開始疼。媽的,那幫人下手真狠,不還錢還揍我。
不一會兒沈欲終於決定了似的。「那你家在哪裡?」
「在北京。」我老老實實地說,這個沒有騙他。
「你有家裡人的電話麼?我幫你打。」
這問題我真的沒法回答,沒有,就算有我也不敢打。
「你是不是中文不太好?」沈欲換了個方式,離我更近一步,「不是中國人?」
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來的,可能是染的金頭髮和金眼睛。我一向不喜歡自己的眼睛,現在倒是自豪了,為占用了沈欲的思考時間興奮。「俄國人,我有護照。」
護照在兜里,這是唯一的身份證明,很珍貴的,這個沒了我就是黑戶。我把它拿出來,非常大方地塞給沈欲。你拿著,這東西在我手裡沒用,你要是喜歡,我送你。
「原來是俄羅斯人。」沈欲翻著我的護照,應該是看到了出生日期,「你比我小,未成年就敢離家出走啊?」
「敢。」我紅著臉,偷偷比身高,「我可以叫你什麼?」
中文很難,我也不喜歡學,但現在只想變成中國通,和沈欲聊上幾天幾夜。自己說中文的聲音我也感到陌生,和說俄文的時候不一樣,好擔心沈欲不喜歡。
「叫我名字就行,我給你找個地方換身衣服,你給家裡人打個電話吧,別讓他們著急了。」沈欲把護照還給我,我不想接,想把護照送他留念。
可是我叫他什麼呢?我又想起群租房裡的大哥,他平視很傲慢,總讓我們這麼叫他,顯他多牛逼似的。他說中國人都習慣叫哥,叫一聲哥就能管很多事。
「沈哥。」我莫名高興,好像自己和沈欲一下子再也分不開了,哪怕剛認識沒多久。我抹著臉跟他走,到酒店門口臉又紅了。雖然不清楚他帶我進去幹什麼,但一點都不害怕。
一個敢在邊陲流浪的窮光蛋還有什麼可怕的?還有人會害我?況且我包里有刀。
沈欲帶我經過了大堂,好多人都看著他,不是,他們才不是看沈欲,而是看我。無論是穿著還是金頭髮,我都像一個異類和環境格格不入。
「跟我來。」沈欲回過頭跟我說。
我一下放心了,別人愛怎麼看就怎麼看,沈欲還沒嫌我髒呢,我就跟著他。
進了電梯,面前的鏡子照出兩個人來,我和沈欲。我們在鏡子裡互相看,我好奇地問:「你帶我幹什麼?」
「啊?」沈欲低了一下臉,「我帶你休息一下,你給家裡人打個電話。」
為什麼又是讓我給家裡人打電話?不懂,想不通,沒有家裡人照顧也可以活下去。我假裝點頭,其實對休息一下這個說法很反感。
認識大哥的時候他也說給我找地方休息一下,結果就是那麼一個破地方,二三十人擠在三室一廳里,每個月給他交點錢,還要跟他去搶劫。
酒店內部比想像中豪華,我沒去過什麼好地方,走在其中很不適應。沈欲帶我到3層,然後站在一扇門前刷卡。我毫不猶豫跟著他進去,不害怕他謀財害命。
畢竟老維教過我格鬥,從4歲開始訓練,沈欲高半頭但不一定打得過我。
「噓,我們小點聲。」他朝後噓了一聲,帶我繞開套間的玄關,走到另一扇門前。我踮腳跟著,注意到鞋架上還有一雙鞋。
一雙男人的鞋。誰的?誰和沈欲住一起?沈欲和男人住在一起?
「我姥爺來這裡療養,我放暑假陪他來的,他這時候在睡覺呢。」沈欲走路很輕,這麼一會兒白襯衫背後濕一片,布料像變粉了,「套間裡有小浴室。」
小浴室?我立刻懂了,沈欲想讓我洗澡,他還是嫌棄我髒了。
但我也確實挺想洗,如果是1年前,還在俄羅斯,我絕對不信自己有這麼一天,莫名其妙找一個陌生人,然後跟著進酒店洗澡。可流浪之後我什麼都不顧,尊嚴沒那麼值錢。
套間小房有單人床,浴室里很乾淨,洗手台上有牙膏牙刷,洗面奶和刮鬍刀,應該是沈欲的。我什麼都不敢動,看著沈欲給浴缸放水,還調水溫。
他真好,以前我以為老維和阿洛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現在他們不是了。
對不起,維克多,洛迭。我心裡這麼想著,認真看白襯衫。他的腕骨很扁,是男人中偏細的骨架子,比俄國男人要秀氣許多,但並不瘦弱。
「水有點熱,你過來試試。」沈欲呼喚我過去。他是一個很容易心軟的人,容易心軟的人,眼睛都特別溫柔,我看得出來。
而且他的眼睫毛好濃密啊,毛茸茸的像小刷子。我一直以為這麼濃密的睫毛只有外國人才有呢。
我像做夢一樣,走過去試了試水溫。想和他說點什麼,但又不好意思。以前沒喜歡過別人,偶爾看看長得好看的同性,更沒跟誰進酒店洗過澡。
但如果沈欲讓我脫光我立刻脫。
可他沒有,只拿來一條新浴巾,指我手上的傷。「怎麼弄的?」
「打架。」我摸自己耳朵,好燙,「有時候,他們打我,但我也打回去。」
他們打我是因為我不是中國人,我也經常打回去,我比他們更能打。都不記得自己在邊陲動過多少次手了,在這裡就要凶一些,自己沒有家,就要自己當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