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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00:49 作者: 曬豆醬
曾經那個回家不敢說話的流浪少年已經長大。
洗完澡他先去喝了一杯冰牛奶,客廳里堆放著沈欲的箱子,沒來得及打開。他走進臥室,沈欲正對著那個深褐色的小木盒出神。
「看什麼呢?」喬佚走過去。
「瞎看。」沈欲說,「我已經把自己的出身告訴你了,你能不能把你家裡的事也告訴我?」
「哦,我懂了。」喬佚搖晃著牛奶杯,「沈哥這是心疼我了。」
「沒有。」沈欲很酷地否認,「好吧我是心疼了,你趕緊說,我急死了。」
喬佚舔舔嘴角的牛奶。「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和你遇見那年,我已經在東北流浪很久了,所以才誤入歧途,和一幫不務正業的流氓在一起。他們那天計劃搶超市,讓我幫忙看門,結果就遇見你。」
這些沈欲知道,他去超市買東西,結果超市門口站著一個男孩。因為臉太過立體沈欲多看了幾眼,可剛進超市沒多久就聽到收銀台有吵架聲。
有人搶劫!沈欲沒遇上過這種事,不知道是該衝過去幫忙還是躲在貨架後面。但他很快就被人拽出了超市,他以為自己也要被搶了,沒想到那個男孩把他拽到很遠的地方,又往回走。
那時沈欲不知道小喬和他們是一夥的,攔住他不准他回去,還要報警,結果小喬什麼都沒說,看了自己好一會兒還是掉頭跑掉。
第二天導遊告訴他,附近有一家超市被當地流氓搶了,可流氓團伙一個都沒跑掉,全被抓進局子裡。旅遊團是退休幹部福利,偶爾去看看冰排但大多數時間都在溫泉酒店裡待著,沈欲照顧著同學的姥爺,卻始終惦記著拽自己出來的男孩兒。
後來他又看見他了,在早晨跑步的路上,先發現的是那一頭很淺很淺的灰頭髮。男孩像是在等誰,坐在雪地里抽著煙,一身亂糟糟髒兮兮。
四周全是白皚皚,他看見自己就笑,一笑沈欲就亂了。
「我16歲時有人來俄國找我,說是我父親的朋友,要帶我回中國。」喬佚的聲音響在沈欲耳畔,「我那時候小,也沒懷疑,還買了很多紀念品就跟著他去辦護照了。結果我們剛到東北他就變卦了,說我父親只給我一筆錢,不希望我回去。還給了我回程的機票錢。」
「那你為什麼沒有走?」沈欲問。
「明知道自己沒人要。」喬佚回答,「不服氣,還想再待一會兒。」
「有人要。」沈欲摸了摸他頭上的傷口,「我要,我養你。後來呢?」
喬佚閉著眼,在沈欲手上蹭臉。「旅遊團的大巴車回北京了,我打了一輛出租,跟了一路,花光了你給我留的錢。又從旅行社門口跟到你家,直到你讓我進屋睡覺。我知道我父親叫什麼,他很有名,我在網上查到他住院,直接找到醫院去。他說他確實派人去接我,但那人回來說我不願意見他,半路跑掉了。他看見我回來很開心,也給我錢,同意我先以喬家的名義領養棄嬰,再然後……你就跑了。」
沈欲一噎。「這事不提了行麼?」
「不行。」喬佚反駁,「當時我已經和我父親說過你,結果你跑了。後來我父親去世,我回家認錯,劉秋曼同意我進門還經常帶我參加拍賣,帶我見世面,帶我辨認真偽。」
「劉秋曼?」沈欲問。
「我父親的原配。」喬佚說,「你會見到她。她不需要我父親的愛,我父親可能也不愛她。他們的婚姻後半段是開放式的,各自都有情人。」
「最起碼……你父親對你不錯。」沈欲指木盒。
喬佚把盒子打開,果然是殘墨。家裡那半錠是這半錠的上半部,雕工精湛,浮金填硃砂,龍鳳雙祥。「你知道這錠墨是怎麼殘的麼?」
沈欲搖頭,他只懂打拳。
「是人為的,掰斷的。」喬佚指墨體橫切面,「兩邊都有手印痕跡。上半錠是我父親在日本拍賣會上拍到的,這半錠是從中國收藏家手裡收來的。中國古代的墨很出名,東洋人經常出口。這錠墨可能是兩個人掰斷後約定好再相見,可一定再也沒有見到,否則不會在兩個國家找到。」
「那還是……」沈欲摸摸墨,「挺遺憾的。」
「你以為我父親是對我好?不是,他誰都不愛,只愛他的古董房。」喬佚看得很清楚,「你信不信,我就算拿到了鑰匙,如果我想賣掉任意一件,遺產律師會立刻拿出文件,告知每一件都沒有拍賣資格。」
沈欲受驚了,沒想到小喬的父親這樣老狐狸。
「他不是純粹的愛我,可能也有愧疚,但這件事他是利用我報復劉秋曼。有時候夫妻之間的恨意才是最濃烈的,他怕劉秋曼和我大哥大姐賣掉古董房,所以專門留給我,讓他們到處找幾年再恨我。他用我的存在像劉秋曼示威,即便他死了也能氣她。但我有了這個,確實揚眉吐氣。」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沈欲想跟他回去了,看看那個家到底什麼樣。
「等孩子都回來,咱們一起回去。」喬佚又拉住沈欲,「只要你別跑。」
「我不跑。」沈欲苦口婆心,「手機和錢全在你手裡,我沒有人身自由,你放心了麼?」
喬佚笑了。「有點放心。沈哥,今晚長毛麼?」
沈欲剛要點頭,突然一頓:「等等!你先說你的手是怎麼回事?你騙我!我他媽快被你騙死了!我以為你真的燒傷,還想著帶你去看燒傷科!給你植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