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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00:49 作者: 曬豆醬
「這是你朋友啊?」老人問。
「不是我朋友。」喬佚頭也不回,「他又不認識我。」
老人在喬佚胳膊上捏了一把。「胡說,不是你朋友還跟著你來?快進屋……這麼冷就穿一件衣裳,我看你是找生病。」
「不冷,大雪不過大腿都不叫過冬。」喬佚帶著沈欲往裡走,是一套小二居。他轉過一圈去廚房了,把沈欲扔在客廳里。
沈欲站在布料堆中心,布,各種布,全都是布,還有一台縫紉機,一台氣壓式熨斗,幾個模特架子。
「你冷不冷啊?」老人摘下花鏡,換成近視鏡,「我姓苗,喬佚叫我苗叔,給喬家幹了49年的裁縫,坐吧。」
「謝謝苗叔。」沈欲找了一張凳子坐,「您在這裡做衣服?」
苗叔坐回縫紉機前,換老花鏡。「你看呢?不止我是裁縫,我爸爸和爺爺都是干裁縫的。可是我兩個閨女都不喜歡這一行,搞服裝設計去了。」
「哦……我叫沈欲,欲望的欲。」沈欲補上自我介紹,「您現在能做西裝麼?我有錢,加急,一周趕出來,行麼?」
苗叔從花鏡上方打量他。「一周趕西裝?你要幾件套?要意式、英式還是美式?」
沈欲語塞,才發覺自己對打扮方面一無所知,又要自己拿主意了。「隨、隨便。」
「隨便?」苗叔踩動縫紉機腳踏板,脖子上的捲尺也跟著晃動,「在我這屋裡,衣服和做人一樣,沒有隨便兩個字。」
「苗叔您家有砂鍋麼?」喬佚在廚房喊,緊跟著砰砰鏗鏘幾聲,「苗叔,我砸了一個碗!」
「你別翻騰了,砂鍋在柜子里,冰箱上頭的柜子!」苗叔也喊。不一會兒喬佚端著一個紫砂鍋進來,堂而皇之放在桌面上。
沈欲一看,小喬真是認準什麼事都不撒口,他還是要吃飯焦。
「一周能做一套西裝麼?」喬佚轉向問苗叔。
「做不來,一周最多半隻袖子。」苗叔指了指陽台的魚缸,「去,挑幾個蚌開珍珠,我做旗袍要用珍珠盤扣。」
「我開蚌,您做不做?」喬佚把手放在縫紉機旁邊,被苗叔一巴掌抽出來。
「又給我搗亂!沒看我腳底下踩板子呢?這一下下的,不留神把你手指頭釘幾個窟窿!別以為我開玩笑,你看我手上,幾個手指頭是好的?」苗叔瞪著他,「開蚌去。」
喬佚隨性地收回手。「那用我那身剛做好的改呢?您不改我摸針頭了……」
「去去去,別折騰我機器,這台縫紉機比你們兩個加起來的年齡還大呢。」苗叔罵罵咧咧地站起來,「我去屋裡拿,等著,別亂碰。」
喬佚的手只老實幾秒,等苗叔離開他又摸了幾下針頭。沈欲想制止他,生怕一個不小心再受傷。
可他只是好奇了那麼一小會兒,隨後去陽台撈出幾個蚌,拿著一把尖尖的刀進了屋。再套上一次性塑膠手套,活像個劊子手。
確實是劊子手,小喬開蚌一直很快很專業,沈欲曾經看過,他取珍珠像表演藝術。
喬佚行雲流水地殺蚌,幾分鐘後擠出十幾顆淡色珍珠。有的圓潤,有的造型獨特。「看什麼呢?我開珍珠有這麼好看麼?」
沈欲正在猜測珍珠的顏色,灰度不太一樣,其中有一顆較為明亮。「沒看什麼。」
「這不是我的蚌。」喬佚特別解釋,「我的比這個好。這一批里也就這一顆能用。」
說著從珍珠堆里挑出一顆來,沈欲傻眼,剛好是較為明亮的那一顆。
「這顆接近青皮,你仔細看。」喬佚把那顆放在掌心裡,認真研究它的珠層厚度。
青皮?沈欲頓時懂了,怪不得自己看它明亮,它有藍色的光。
「來了,小伙子你起來,我比對比對。」苗叔捧著一套灰藍色的西裝回來,「這套是喬佚的,意式設計,肩寬收腰又利落。雙排四粒扣,槍駁領,前襟下端密合很襯身材。你過來摸摸料子。」
「我?」沈欲擦掉手汗,怯怯地摸了一把,「好軟。」
「是吧?」苗叔愛惜地看著它,像看自己的孩子,「我做了半年,光料子就找了幾個月。意式西服的裁剪獨特,英式正統挺拔,美式隨意颯爽,這套是優雅講究。你看這個槍駁領……」
沈欲又擦手,怕汗把昂貴的衣服弄髒。「您說的這些我不懂,我就是個打拳的。」
「槍駁領,高又寬,有拉長上身的效果。」苗叔完全沒聽見沈欲的話,「你試試,穿上我做個記號,看看好不好改。」
「我……試?」沈欲往後退,「算了吧,您有沒有現成的西裝,賣我一套就行。」
「沒有。」苗叔的臉頓時冷了,仿佛自己最優秀的孩子得不到誇獎,「讓你穿就穿,去我臥室里換上,快點。」
沈欲抱著厚重的套裝進退兩難,小喬的衣服改給自己穿,怎麼想都不合適。但看面前這個局勢……算了,穿吧,大概也來不及改。
「那我進去試試,謝謝您。」沈欲走出客廳,推開了小臥室門。
門裡燈光昏暗,隨處可見成衣和廢角料,還有一面大大的換衣鏡。沈欲扒掉T恤,鄭重又慎重地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緊張得仿佛在扒小喬的衣服。
身後一聲響動,沈欲耳尖,有人進來了。不僅進來了還把門鎖了。他沒來得及直起腰,後背上落了兩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