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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00:49 作者: 曬豆醬
沈欲放下杯子,倉促地放下他的冰淇淋蛋筒,起身衝進小店的單人洗手間。竹筷滾到桌沿,清脆地掉在地上。
張權也扔下筷子,朝洗手間跑過去。「開門!是我!」
沈欲蹲在地上急喘,汗水一點一滴往下淌。他從兜里拿出一個東西,是自己的護齒,急速塞進嘴裡咬住,然後拉開了門。
張權擠了進來,第一時間將門反鎖。「張嘴!把嘴張開,別把舌頭咬了!」
沈欲不肯,死死地咬住護齒幾乎要把橡膠咬透。張權怕他痙攣先摟住了他的腰,幫沈欲蹲下去。懷裡的身體一個鯉魚打挺,沈欲揚起下頜,背弓反方向地挺了過去。
手在痙攣,死死抓住張權的衣服不放。沈欲的大腦放空了,眼前只有白光,幾道電流從頭蓋骨打到了尾椎骨,身體一下子軟下來變成佝僂狀,縮在張權懷裡劇烈抖動。
護齒咬住,但不斷有口水流出來。
「你多長時間沒用了?」張權問,以前他根本不知道還有興奮劑這一說,因為股份很少,大老闆不會讓他這種小股東參與。等他發現的時候,沈欲、骨頭,還有另外一個拳手已經有了興奮劑癮。
興奮劑讓他們易怒,麻藥讓他們不怕疼。
沈欲的腦垂在兩膝之間,抖抖索索伸出5根手指。5個月,他已經斷了快半年了,不信自己扛不過去。好在這不是毒,就連正規運動員都有偷偷上癮的記錄,可以戒斷。
「你這樣他媽怎麼打啊?還讓他贊助你?」張權想幫他脫身,「走,去醫院。」
剛安靜的沈欲一下子又痙攣了,他的頭朝最高處伸,暴露出線條乾淨的脖子。胸口拼命向前,堅韌的腰成了一片彎道。嘴唇咬得很紅,唇峰中間探出一個透明的塑料片,還咬著護齒。
可他一把捂住了嘴,怕自己叫出聲,怕自己吐了護齒咬斷舌頭。馬上就熬過去了,他要當個乾乾淨淨的人。
阿洛盯著那扇門。「伊戈,你不過去看看?」
「我去看什麼?」喬佚手裡的筷子遲遲不動,最後掰斷在手心裡,站了起來。
阿洛飛快地掃了一眼他的碗,粉絲一根都沒碰,雷打不動地控制主食攝入量。用這點極度克制下的體重交換瞬間的車速。
因為作為一個要快不要命的摩托手,伊戈的身高太高了……雖然沒有死線規定,但大部分賽手都在1米78以下,過高的身高增加了不必要的體重。
除了控制主食,伊戈還把酒給戒了。阿洛刨心挖肺地佩服,生長在俄羅斯苦寒地帶,高度酒精和高熱量的俄羅斯食品幾乎是保證他們活下來的主要因素。
可伊戈為了跑摩托,說戒就戒掉了,痛快得如同放棄大烤餅,再喜歡也不碰。可這個沈哥……阿洛一笑,究竟被沈哥寵過是什麼滋味,讓他這麼放不下。
想著,阿洛偷偷擰開一瓶小二,嘗一口辣得直冒眼淚。可以,這很鋼鐵洪流。
門就在眼前,喬佚戴著手套的右手在動。尾指動得幅度很小,彎曲一下又繃回來,因為兩根手指間的韌帶連接,還捎帶無名指動一下。
他把手放在門把上,還沒開始轉動又收回來。再抬,還沒碰到門把又收回來。
裡面有說話的聲音,但是隔著一扇門根本聽不清楚。喬佚調轉方向往左走,牛雜店是最普通的瓷磚地,他一步能邁過兩塊磚,兩塊、四塊、六塊……一塊塊朝著桌的方向走。
忽然又轉回來,很快地來到門前,右手抓上去,使勁兒擰。反鎖,擰不開。他開始敲門,敲不開的時候開始用肘撞,門沒撞開倒是把牛雜老闆從前台撞過來了。
「幹嘛呢幹嘛呢!」老闆的臉色布滿愁雲。
「有沒有鑰匙?」喬佚問。
老闆沒聽清:「什麼?」
「我他媽問你有沒有鑰匙!」喬佚指著門,「沒有我就踹了。」
門就在這時候悄無聲息地開了,張權在前面:「幾個意思啊?上個廁所還催?」
喬佚的視線穿透張權,全部刺在沈欲身上。他的T恤濕了一大半,頭髮是剛梳好的,嘴唇很紅,被咬過。
「你滾出去。」他沖張權說。
「不是,你他媽算老幾啊?」張權很高,甚至比喬佚還高一點,年齡也比他大,「小孩兒有病吧?」
「我瘋的。」喬佚拽住張權的領口一拉,又因為穿著騎行服,動作格外僵硬。張權還沒反應過來,短短几秒間自己從門裡變成站在門外。
「開門!」張權確信這喬老闆瘋得不輕,怎麼自己今年老碰上有病的小孩兒,「不開我踹了啊!」
老闆在一旁快急哭了。「權哥,我們是小本買賣,別踹,別踹。」
門外一片混亂,門裡一片死寂。沈欲雙手撐在洗手台上,兩平米的單人洗手間徹底斷了他想跑的念頭,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和沒睡醒一樣的恍惚神色。
喬佚站在旁邊,只看他,不說話。沈欲很白,以前自己曾經無數次用鼻尖貼著他的胸口,說沈哥你好白啊。
現在沈欲撐在檯面上,不經意間繃出幾條淡青色的血管。距離很近,近到沈欲後悔今天沒穿長袖,好掩蓋一下身上的訓練疤痕。手背和指節簡直是重災區,都是打拳打出來的。現在什麼都藏不住,以一種狼狽的方式稀里嘩啦掉了出來。
「你滾出去。」沈欲不輕不重地說。
小喬轉身了,沈欲一陣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