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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59:33 作者: 稚楚
    他真的是浪漫主義者嗎?方覺夏始終懷疑。

    這本書充滿了人文社科風格的論述和表達,對方覺夏這樣的理科背景並不算非常友好,但好在是演講稿,又很有趣,所以他每個字都看得仔細,不時停下來想想,腦子裡出現自己的觀點。只是他看著看著,看到了一段被裴聽頌劃上橫線的句子。

    [「只要提到自由二字」,費希特說,「我的心馬上敞開,開出花來,而一旦說到必然性這個詞,我的心開始痛苦地痙攣。」]

    重點不在劃線,在他的批註,英文寫著,費希特,你是另一個我。

    「必然性」也被他用筆圈了出來,寫了一行很難辨認的潦草英文,他只能看清一兩句,還有他方覺夏的名字縮寫。大概說,這就是方覺夏,滿口都是「顯然」和「不妨」,必然性就視為真理。

    這應該是很早以前裴聽頌的讀書批註,畢竟鋼筆的字跡都有點褪色。

    方覺夏覺得有意思的是,裴聽頌私底下原來會這麼在意他說話的風格。連他時不時帶有的「數理」口癖都會有資格被這個小少爺記錄在批註里,實在榮幸。

    他找出一支鉛筆,在旁邊悄悄寫了一句。

    [fjx提到自由的時候,心臟也會開花。因為自由的獲取是具有其必然性的。 ]

    第83章 相思協定

    閒下來的裴聽頌更是百無聊賴, 看書已經滿足不了需求, 還因為最近心事重重,從網上偷偷摸摸訂購了一本數獨本, 想學學方覺夏獨特的情緒管理法則。

    但他剛開始上手, 毫無章法, 一度甚至想要在網上搜索教程。很不巧的是,他的偷偷摸摸被賀子炎發現了。

    「喲, 填數獨呢小哲學家。」賀子炎手裡捧著他買的哈根達斯, 脖子上還掛著他的頭戴耳機。

    裴聽頌也不知道自己心虛個什麼勁兒,上手捂住了數獨本, 「你不是寫歌嗎?怎麼寫著寫著就開始摸魚了。」

    「別轉移話題。」賀子炎故意逗他, 「來, 哥哥看看,填出來多少了?」

    「你起開,別坐我床上。」

    「wow,你不光學會數獨了, 連潔癖都跟學過來了。」賀子炎越逗越起勁, 打開窗戶朝著隔壁陽台喊說, 「方老師,快過來幫忙輔導一下數獨。」

    就這樣,大家都知道裴聽頌在做數獨了。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裴聽頌拿著他的數獨本去了方覺夏的房間,凌一不在,就他們倆。

    方覺夏早就聽到了賀子炎說的話, 轉過來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笑,「你在填數獨啊。」他笑著把手裡的書拿起來給裴聽頌看,「我在看這個。」

    他這樣子就好像在明示裴聽頌,你看,我也在和你做一樣的傻事。

    方才崩掉的心態在方覺夏坦蕩又可愛的表現下一掃而空,裴聽頌把數獨本放在桌子上,人往他床上一躺,眼睛看著他,「方老師,你教教我。」

    「哪有學生求教,一來就往老師床上躺的。」

    裴聽頌挑了挑眉,「我就是這樣的學生。」

    方覺夏被噎了一噎,生怕裴聽頌就著這話題再繼續揶揄他,只好自行妥協,「行行行,教。」

    還是學生的裴聽頌也把銀髮染回了低調的深棕色,反正已經過了宣傳期,現在的他看起來乖順很多。

    方覺夏把他拉起來,拿了凳子讓他坐好,把自己填數獨的幾個竅門都一一教給他,顯式數對、顯式數組,還有唯一餘解法等等,每一個都講得很透徹。

    他很耐心,說話聲音溫溫柔柔的,還真有幾分老師的感覺,時不時還會問他一句,「這個你理解了嗎?其實不難的。」

    裴聽頌點頭,才發現原來數獨也有這麼多小竅門小技巧,被方覺夏一講,也沒那麼枯燥,反而還能剖析出一點和邏輯學相通的東西出來,難怪歷史上很多數學家同時也有哲學家的身份。

    他看向方覺夏認真的側臉,忍不住靠近。

    裴聽頌想,如果在這時候吻他,是不是有點褻瀆感。

    但他真的很想吻他。

    突然震動起來的手機打亂了裴聽頌的思緒,他低頭看了一眼,是他那個平日裡從來不正經聯繫的姐姐。

    前幾天是他那個花天酒地的母親,一天十個電話,好像終於記起自己人生中曾經有生育過一個兒子的事一樣。但裴聽頌根本沒有打理,只草草看了她發來的信息。

    關心都是假的,利益是真的。

    終於輪到他姐了,裴聽頌知道,她的目的八成和他媽是違背的。雖然這個大他七歲的姐姐平時又冷又傲,但起碼把自己當個真實存在的人。

    「怎麼不接?」方覺夏問。

    裴聽頌想了想,「我姐,打電話准沒好事兒。」

    方覺夏知道他家庭情況複雜,也不想干預,但是看裴聽頌也不是完全不想接,更像是耍小性子,就推了一把,「說不定是什麼大事呢,接吧。」

    聽他這麼說,裴聽頌蔫了吧唧地接通了,戴上耳機站起來朝陽台走了幾步,用英語開了口,蹲在方覺夏養活的一整片翠綠翠綠的小花園前,伸手撥弄著跟前開成一團粉雲的小木槿。

    方覺夏安靜地坐在桌邊,繼續看著那本沒看完的書,也不知是他本身聽覺就敏銳,還是對裴聽頌太上心。他的一個小小的語氣變化,方覺夏都能察覺出什麼。

    感覺他有些牴觸。

    電話不算非常長。裴聽頌掛斷電話還蹲在陽台,他的眼睛從小木槿挪到了藍雪花,最後落在最不起眼的那盆仙人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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