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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59:33 作者: 稚楚
    方覺夏想笑,想說你不也是,但他想了想,裴聽頌可能還真的吃過很多苦,他可是跳窗開車離家出走又被抓回去的小少爺。

    「他給你做了一盤看起來就很……混亂的藜麥煙燻鮭魚沙拉,還有從來沒有成功過的惠靈頓牛排,但你居然吃得津津有味!」

    他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習慣性跟了句unbelievable,眉頭皺起,又笑開,像是真的在描述一件真實發生過的事。方覺夏聽得入迷,湊近了些,幾乎快要貼上他鼻尖,「然後呢?」

    「然後,他特別喜歡你,他就反反覆覆地說,」裴聽頌學起了他外公的樣子,模仿著老人家的口音,「You're so cute.你誇他做的菜好吃的時候,他還特別驚訝,一直說『really?』,笑得那叫一個開心啊,拐杖都脫了手。」

    方覺夏聽得入迷,也跟著笑,好像他真的去到了裴聽頌長大的地方,見到了曾經陪伴他的唯一親人,那個帶著他看世界,給他人文滋養和精神支撐的老人。

    笑著笑著,他的眼眶就開始發酸,很早的時候他就聽說裴聽頌的外公去世,還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

    所以他們其實根本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他沒有辦法見到那位老人,看不到他和裴聽頌一樣笨手笨腳在廚房忙活,也看不到他渴望收穫誇讚的表情。

    只能在夢中圓一個不圓滿的夢。

    「你怎麼了?」裴聽頌盯著方覺夏的瞳孔,「要哭了?」

    「沒有。」方覺夏瞪大了眼睛,眼珠子上面都蒙了層水,漂亮得像玻璃珠,但他就是努力撐著,不讓它落下來,「我沒有。」

    裴聽頌笑了。真是奇怪,這個人明明那麼堅強,有時候甚至就是鐵石心腸的程度,居然會因為一個夢而情緒泛濫。

    他曾經真的以為方覺夏就是又冷又硬,沒情緒,沒表達,對任何事包括他自己身上的事都漠不關心,冰冷固執得不像個生命體。可他錯得離譜。

    方覺夏不是冰,他天真,聰敏,擁有世界上最溫柔最浪漫的靈魂。為了堅持和保全這樣柔軟的自我,他才會鑄造那麼堅硬的冰層。

    裴聽頌抬起下巴,吻了吻方覺夏的眼睛,「他還給你講故事了,講他給我講的故事。」

    「什麼故事?」方覺夏好奇。

    「他把以前給我看過一本詩集拿出來給你看,說這是他年輕時候寫給暗戀女孩的,他說他很後悔,沒有真的去追她,而是自己偷偷去寫詩。詩又不會長腳,不會親自跑過去念給對方聽,寫了給上帝看嗎?所以他的初戀就這麼無疾而終了。」

    方覺夏的關注點有點奇怪,「那個詩集,以後可以給我看嗎?」

    裴聽頌笑道,「這不是重點吧方覺夏小朋友。」

    聽到小朋友幾個字,方覺夏又皺了皺眉,但他覺得找錯重點或許是他們思維方式的差異,於是誠懇求問,「那重點是什麼?」

    「他以前給我講的時候,就是為了告訴我,一定要勇敢,勇敢的人才能獲得最珍貴的獎勵。」

    說完他親了親方覺夏的胎記,「這個小老頭說得很對,你就是我的獎勵。」

    方覺夏只笑,說不出更多的話,每當到了這個時候,他似乎就失去了表達能力,只能用行為回應。所以他抱住了裴聽頌,在悶熱的被窩裡貼上他的身體。

    「現在我就有點擔心了。」裴聽頌抱著他,嘆了口氣。

    「擔心什麼?」方覺夏對他話題的突轉感到疑惑。

    「我外公在天堂表示非常滿意我得到的獎勵,還託了個夢給我。」說完他有些不確信自己用的這個詞對不對,「是託夢吧。」

    方覺夏點點頭,「嗯。」不對他為什麼要點頭。

    沒等他琢磨清楚,裴聽頌已經繼續,「可你外公,一看就是個不好打發的主,怎麼辦,他會不會拿槍指著我?」

    方覺夏長長地嗯了一聲,「可能性很低,畢竟他沒有槍。」

    「這是個誇張手法!」裴聽頌又嘆了口氣,「他肯定覺得這個獎勵很次,不對,他可能都覺得我是老天爺給你的懲罰。」

    方覺夏突然笑起來,覺得很貼切,所以他摟著裴聽頌的脖子說,「懲罰就懲罰吧,我喜歡懲罰。」

    這句話很快被文字高手裴聽頌抓住把柄,「這可是你說的,原來喜歡玩懲罰play啊,挺厲害啊。」

    「什麼啊……」

    「月亮看過了,還能看太陽嗎哥哥?」

    「閉嘴,你不要說話了,閉嘴。」

    兩個人在床上鬧了幾小時,像這個世界上所有平凡的戀人那樣,用親密的貼近換取內心的平靜,連賴床都覺得很有意思。餓了就叫酒店的餐送進來,一邊吃一邊看裴聽頌很喜歡的北歐文藝片。

    方覺夏明明不是一個喜歡消磨時間的人,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是追著時間在跑,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緊張無比。但現在他卻覺得放鬆,愛上了這種有時間可荒廢的感覺,只要裴聽頌在身邊,哪怕他講各種哲學家的故事,他們的風流史,他都覺得有趣。

    就在裴聽頌講到叔本華和他母親的恩怨情仇的時候,方覺夏的手機震個不停,是凌一的電話。他們從山上下來了,準備去逛街吃當地的小吃,想叫方覺夏一起。

    「去嗎?」

    裴聽頌伸了個懶腰,吃掉最後一塊小餅乾,「去吧。」

    但裴聽頌不敢回自己的房間,從方覺夏的行李箱裡翻了件寬鬆的奶咖色長袖衫和寬鬆黑色運動褲,套在身上,「還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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