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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59:33 作者: 稚楚
    可這掙扎也不過就是隔著一層脆弱的薄冰,輕輕一捏就碎了,一旦暖流侵襲,這冬天就再也沒有藏身之地。他只能被脅迫著融化,剝開自己,裸露出原本的形狀。

    「怎麼不說話?」

    裴聽頌看得入迷,這才回神,點了點頭,「是很好,他很適合。」

    抬頭再望去,方覺夏已經被裹進大外套,因為工作人員的打趣而安靜地笑著,還伸出手去,摘掉了對面助理頭上的半片殘葉。

    裴聽頌無法欺騙自己,將面前的這個人與那些流言聯繫在一起,他的心裡出現另一種聲音。

    或許他打心底里從來沒有相信過那些流言。他只是在為自己疏遠這個人找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正如這個人疏遠自己那樣。

    這個聲音對還是錯,他已經無法分辨。他們雙方的偏見與固執已經將這距離拉得太遠。

    最後一點天光也消失了。在夕陽縱身跳入雪林,湮沒方覺夏背後的那一刻,林墨用鏡頭將這一幕留下。

    「辛苦了。」結束拍攝的方覺夏向工作人員鞠著躬,穿著羽絨服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走到裴聽頌身邊的時候,他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裴聽頌竟然覺得心臟有些堵。

    「喂,你走那麼快不怕摔啊。」

    他說出這麼一句之後,又有點後悔。好像自己主動做了什麼事似的,好像他在心裡把方覺夏扶著摻著,陪著他一路走回車棚一樣。

    但對方連頭也沒回,「不快。」

    回到工作棚,方覺夏一邊跺腳一邊察看自己拍好的片子。他在雪地里凍得太久,四肢都麻木了。

    裴聽頌看他鼻尖耳朵全都凍得通紅,臉頰也是紅彤彤的,還一直搓著手,就想把之前他給自己的那個暖手寶給他。可他手伸進口袋裡,口袋倒是熱乎乎的,暖手寶已經不熱了。

    「這張不錯,這張也是。」林墨意很是滿意,「你的花絮視頻都可以剪一個mv出來了,意境很好,是我最近拍到的最乾淨的大片。」

    方覺夏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謝謝……」

    「不用謝我,你很上鏡,基本上沒有廢片,很難得了。而且你氣質很特別,沒做模特還挺可惜。」

    方覺夏不善社交,也不喜歡社交,面對這麼多的讚賞他一時間不太清楚應該怎麼應對。他像個機器人一樣搜刮著貧瘠的資料庫,找尋著可以應用的話語。

    正糾結著,他的手忽然被拽住。方覺夏下意識側頭,看見裴聽頌站在自己身邊,凍得發僵的手指突然間被溫暖包裹。

    是裴聽頌抓住了他的手,塞進了他暖和的外套口袋裡。

    「我也覺得,我剛剛還拿手機拍了兩張呢。」裴聽頌自如地插入話題,「這裡的雪景也很美,錦上添花。」說完他看向方覺夏,笑著問,「是吧?」

    方覺夏還沒從意外的情緒中抽離,「嗯……」

    「你的暖手寶已經冷了。」裴聽頌沒有看他,再次輕聲開口,「退而求其次吧。」

    原來是因為這個。

    退而求其次。

    方覺夏在心裡反覆咀嚼裴聽頌的話。他的思路簡單直白,時常不能在第一時間理解裴聽頌的話,可這並不影響他心緒的混亂,大腦和心跳好像已經各自成立體系,不再耦合相關。

    凍僵的手指漸漸找回知覺,熱流從另一隻手中滲透進皮膚,在毛細血管里翻湧,流淌到他的指尖。

    那是另一個人的體溫。

    裴聽頌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個閃著寒光的陷阱,他已經習慣去避,所以他每一次都會試著掙脫,儘管每一次都是徒勞。

    他正猶豫要不要抽回自己的手,裴聽頌已然鬆開了握住他手腕的那隻手,讓他連掙脫的機會都錯失。

    空間狹小又溫熱的口袋裡,擠擠挨挨地藏著兩個迥異的靈魂。

    把所有的片子大致上確認了一遍,來不及休息,所有人在車上隨便吃了點東西就立刻趕赴雙人拍攝場地。兩人都換了造型,是同款的襯衫,只不過裴聽頌穿的是黑色,方覺夏則是白色,但他的尺碼略大,以至於穿上有些寬鬆。

    這一次拍攝的場地很簡單,棚內的地面只有一張鋪了白色天鵝絨的床,看起來很柔軟。

    方覺夏正對著這張床發愣,就聽見裴聽頌笑著打趣,語氣散漫,「沒想到我人生中第一場床戲來得這麼快。」

    他可笑不出來。

    他想像不到一個大刊的雙人封面要怎麼在床上拍。

    看見林墨走過來,裴聽頌好奇心滿滿,立刻發問,「我們要用什麼姿勢?我和覺夏哥。」

    此言一出,跟著走過來的道具組小姐姐都掩嘴笑起來。裴聽頌不明所以,面帶疑惑地看向方覺夏。在個別情景下,這個在國外長大的男孩子偶爾會因為情境不匹配說出一些迷之發言,哪怕他文學素養高,學習能力也很強。

    方覺夏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於是簡單說,「姿勢這個詞不能隨便用。」

    裴聽頌表情無辜問了句why,方覺夏並不想搭理,因為團綜的攝像還跟著,他可不想討論成人向話題還被記錄到團綜里。

    「為什麼?」裴聽頌又問。

    方覺夏無奈道,「不知道,別問了。」

    裴聽頌皺眉,「你不知道那你還說我?」

    方覺夏:「……」

    林墨也沒有多的時間讓他們討論姿勢的問題,他和燈光師討論完布光問題,就把方覺夏叫了過來,讓他躺在這張天鵝絨大床上。方覺夏工作態度認真,攝影師說什麼就是什麼,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就乖乖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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