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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59:33 作者: 稚楚
    方覺夏不動聲色抽出手,低頭瞟見被握得發紅的腕骨。裴聽頌則是一臉輕鬆地從桌子上下來,「沒幹什麼,提前培養培養感情。」

    「得了,兩年都沒培養出來,假模假式的。」程羌留意了一下覺夏臉上的神色,特意問道,「怎麼了?」

    「那件事我擺平了。」裴聽頌先接了話頭,「回頭我跟我姐說一聲,如果這個楊城剛再不老實就直接撤資。就他這人品,等著曝光出來節目被抵制,她的錢更打了水漂。」

    程羌點頭,他之所以願意告訴裴聽頌,也是清楚他之前和這個副導演的矛盾,知道以裴聽頌眼底揉不得沙子的性格一定會出手。

    「那你可得好好謝謝小裴。」他攬住方覺夏的肩往他們之前的會議室走,可方覺夏卻只是僵直著身子,低聲應了一句。

    裴聽頌走在後面,望著方覺夏的背影。人是矛盾的綜合體,這一點他深知。可方覺夏大概是他見過奇怪的矛盾體。外表天然有一種冷感,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都拒人於千里之外,這樣的人卻深陷那種傳聞。

    可現在看他這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樣子,裴聽頌是真的好奇。

    難不成是創傷後應激反應?

    裴聽頌雖然看不上靠出賣身體上位的人,但他對業務能力高的人又有天然好感,方覺夏就是這類人,他的舞蹈能力在整個圈內都是絕對的top級別,更不用說天生有一把音色碾壓的好嗓子。在一起共事兩年,裴聽頌對他的厭惡從最初聽聞謠傳的峰值一點點降下來,現在也就近似於無感。

    除了無感,還有點好奇,因為方覺夏矛盾得過於特別。

    會議下半場的流程很快,裴聽頌心不在焉,都忘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是反對他們組CP的策劃。過了一會兒,會議室的大門打開,其他四個隊友也紛紛進來。

    老闆示意讓大家坐下,吩咐助理分發新企劃,「Kaleido出道之後只出了兩專,距離最近的也是一年前出的迷你專輯。其實早應該回歸,你們心裡估計也挺著急的。」

    陳正雲掃視過去,「剛才我們開會討論了,為了最大程度利用上最近的熱度,公司決定儘快進行新專的製作發行。」

    隊長江淼提出疑問,「可是製作一張專輯需要時間……」

    「沒錯。」陳正雲道,「不能因為熱度起來了,就壓縮製作時間粗製濫造一張專輯出來糊弄粉絲,你們是愛豆,唱歌跳舞是天職,起碼這一點不可以辜負別人。要平衡製作水準和時間,就需要另外維持熱度的方法。子炎江淼你們是有綜藝資源的,路遠的舞蹈節目也在錄,凌一有ost,覺夏也錄著……」

    程羌截斷,「覺夏的節目沒了。」

    陳正雲臉上露出些疑惑,但他沒有深究,繼續道,「回頭說。總之資源方面我們正在談,談得好可以拿到熱門綜藝的飛行嘉賓。」說完他示意自己的助理將另一份企劃案分發下去。

    拿到企劃的凌一刷刷地翻起來,驚喜道,「還有團綜?!」

    「這次我們就記錄大家真實生活為主,其中可能會加入到一些娛樂環節避免內容單一。」程羌詳細向大家解釋了團綜企劃的細節,「形式可能是邊錄邊播,中間也會穿插一些直播,節省時間。」

    會議結束前,陳正雲站了起來,「你們都是有實力的孩子,這兩年下來應該也清楚了這個圈子有多殘酷,不用我多說什麼,大家心裡有數。」

    「我期待看見作為愛豆發光的你們。」

    方覺夏聽見這句話,恍惚間感覺回到了最初,他曾經渴望過的舞台,好像再一次靠近他,儘管是以這種荒誕的方式。

    會議結束後的當天,六個人就留在公司為新專輯準備練習。

    如今的娛樂圈給了偶像們很多機會,卻沒有給偶像這個職業太多機會。尷尬之處在於這些年輕人之中的大多數本來抱著唱歌跳舞的夢想踏進圈子,最後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做了各種各樣的其他工作。頂著偶像之名遭受種種偏見,並且無法真正獲得愛豆該有的舞台。

    他們漸漸地遠離音樂舞蹈,一個個疲於奔赴大小片場,在大同小異的錄影棚里熬上個無數個通宵,忘記自己的初衷,最後得到一句「貪得無厭」或是「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的潦草結語,隱沒在新湧起的美麗浪潮中。

    藝人職業分區的混亂令太多鮮活的生命被動成為娛樂圈這個運作不息的大機器齒輪下的殘渣,日復一日,總有新鮮美麗的犧牲品卷進去。

    「覺夏今天練舞的強度也太高了。」凌一氣喘吁吁往牆上一靠,擰開泡了胖大海的保溫瓶喝水,「不行我今天開嗓沒開好,咳咳。」他開始搞怪,嘶啞著嗓子伸出自己的手,「火火,我的嗓子,我的嗓子怎麼了?我再也不能得寵了……」

    替隊長江淼扶著腿做仰臥起坐的賀子炎騰出一隻手捂著他的嘴,「進冷宮吧凌妃,你體力太差不適合承寵。」

    「才沒有,你看連遠哥都跟不上!他倆主舞欸,這樣總有可比性吧。」凌一拿胳膊拐了一下裴聽頌,「是吧小裴。」

    「嗯。」兩手揣在衛衣口袋裡的裴聽頌有些敷衍地應了一聲,遠遠看著鏡子前的方覺夏。

    他感覺這個人渾身憋著股勁兒。

    那種感覺形容不出,明明在世俗的審美里這個人的外表幾乎可以用脆弱柔軟來囊括。可他卻覺得方覺夏像是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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