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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為了當年之事過來？」顧老太太略有些沙啞的嗓子道。眉眼微睜，語氣滿是滄桑。卻聽不出半分悔意。

    幾個小輩扶著江老太太，獄卒更是體貼的搬了個凳子過來，讓老太太能高高坐著。看了眼莫青葉，見莫青葉微微搖頭，這才退了出去。

    莫青葉垂手立在江家人身後，她歷來都願做那堅實的後盾。更何況，她對於納入羽翼下的家人，從來都是包容的。

    「老婆子想了這麼多年，自然要來看看所求多年之事。才不枉老婆子吃了這麼多年的齋菜。不過看到現在，滿門盡滅，老婆子倒是有些吃驚了。」江老太太一身儒雅溫婉，一如當年明東京城時的端莊賢淑。

    顧老太太與她，在幾十年前便是對頭。

    此時顧老太太一聽她這話，眼珠子便凝了凝。微微嘆了口氣，「便是心中想過此事不會輕易了解，卻也沒想過扯出這般大的後果。當年....」顧老太太沉吟了片刻，不過幾日，她便仿佛老了十幾歲。一下子便顯出了老態。

    哪有當年逼迫侯府娶顧氏這個庶女的強勢。

    那時她在顧府恰恰坐穩，便傳來庶女與人私通，更是懷了身孕。那時她是恨不得掐死她的。後來得知是小姑子府中的大少爺，也是未來的侯爺時，這才動了幾分心思。

    更何況，那時江氏只生了蘇謹言一個兒子。如今肚子裡雖然還有一個，但正好是蘇承德軟榻上缺人之時。更何況，在她看來，江氏性子軟弱，又拿顧氏當親生好姐妹，那自然更不會出差錯。

    哪知，江氏那般決然又失望。

    蘇承德對顧氏有幾分情誼，顧氏不願打了孩子，顧家也承受不起著這樣的打擊。那時小姑子還極其顧念娘家，背後給江氏施加了不少壓力。那時江氏即將臨產，身形卻迅速的消瘦下來。後來....

    江氏之死，卻是與兩家脫不了干係。當年，她們都是生生看著江氏咽氣的。整個侯府，沒有一人趕出去報信。連江氏院裡留下來的奴僕，都找了藉口放出去。然後，無一例外的各種意外死亡。

    她們沒有直接害死江氏，卻是用了更惡毒的法子。讓產婦生前傷身，然後在產房裡生生等死。眼睜睜看著昔日裡的好姐妹，挺著還不顯懷的肚子，揚起勝利者的笑容。

    顧老太太在後院廝混一輩子，做過的虧心事不少，但始終不曾懼怕過誰。唯一忘不了的，卻是當年江氏死時嘴邊噙著的笑容，和蘇謹言被老侯爺帶離京城那日，蘇謹言冒著大雨，默默站在侯府大門前，平靜的看著。站了一夜。

    當時她便覺得有些不妥，卻到底沒敢對蘇謹言下手。卻不想，那個孩子，真的成了今日的禍患。

    「當年是老婆子愧對江家，你們若有不甘，大可找老婆子麻煩。但顧家，並不曾知情。」老太太看了眼她那些小孫兒和最愛的老來女。心中卻是疼痛得很。

    江老太太放肆大笑，笑的眼角都冒了淚。「你也知道心疼孩子了？那當年我兒命喪你們這些毒婦之手，我就不曾心痛？都是可憐了我兒，隨了我這軟性子，當真是我的錯啊。」江老太太輕笑不已，那平淡的聲音里，卻滿是刺入骨髓的悔恨。

    「這十多年，每一日，我都祈求老天爺，讓你顧家也要嘗嘗那兒孫早亡之痛，便是死了下地獄也值得。卻不想，報應來的這般快！找你的麻煩？你算什麼東西，你的債，要讓你兒孫來還！」江老太太難得的露了陰冷的目光。

    當年最是溫婉的女子，這十多年的悔恨，早已讓她走不出來。

    顧老太太一聽此話，便心尖尖上一刺。身後的婦人們，仿佛都一下子繃緊了身子，抱著孩子緊緊蜷縮在一塊兒。

    短短几句話，也讓她們心中震驚。那在後院奴僕中的謠言，竟是真的？！

    顧家老太太當真夥同嫁出去的小姑，生生逼死兒媳婦？讓娘家庶女做繼室？！！那一干嫁進顧家多年的名門閨秀們，突然渾身發涼。

    饒是這些年隱隱聽到些風聲，此時卻也忍不住腳底生寒。能做一房之主，多是家中教養長大的嫡女。對於庶女，天生就有幾分不喜。更何況，還是以這般狠辣的手段。

    唯一面色沒什麼變化的，竟然是顧清幽。那眼神，竟是還有幾分理所應當。可見，把顧老太太的陰狠，學了個十成十。看得顧家婦人，心裡泛涼。

    ☆、第九百四十三章悔恨交織

    顧清幽坐在一旁，看著顧清婉那略有些失態的模樣。很是有些鄙夷。

    自從她那年進宮見過一次大國師祭司，一顆心便隨著他跳動了。在許多時候還製造了無數次邂逅，甚至她還天真的翻過大國師府的圍牆。只是被白子晉直接捆了扔回大國師府，鬧得很是沒臉。

    不過也因著此事，她更多的時候都是拿捏著自己的姿態。面上她是嬌俏可人不諳世事的顧家小女兒，私下卻總是以大國師府的女主人要求自己。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這便是她從老太太身上學來的第一課。

    這會兒見江老太太那盛氣凌人的樣子，直接冷哼一聲，「江氏無能，被顧家庶女拉下馬，那也不過是她活該罷了！」顧清幽從來都覺得自己是不同的。

    大國師那樣的人兒才配得上她。

    所以說，有時候腦子肖想一些東西太久了，自己都變態了。更何況還是大國師那種可遠觀不可褻玩焉高高在上的男神。久而久之，便是她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同凡響。

    「那如今顧家鋃鐺入獄，豈不是也是活該？」江家幾個小兒皺著眉頭道。

    顧清幽凜然著姿態，一副不可侮辱的高貴模樣：「我顧家世代忠良。聖上定不會被jian臣所迷惑！況且，大國師如今已歸京，莫青葉，你也休要猖狂。國師定不會看著你們胡來。」顧清幽看著她，眼底滿是嫉妒。不過在提起大國師時卻一臉的嬌羞難掩女兒態。

    憑什麼！既是為當年自己被大國師拒之門外，也是為大國師如今為莫青葉退位讓賢的嫉恨。

    「顧家家風不錯。還未出閣的女子就想著男人了。哈哈哈...不過若是大國師知道有這麼種貨色肖想自己，估計這輩子都懶得進京了。」江家好幾個孫兒都在軍中混，這說話頓時就毫無顧忌了。

    若不是江錦輝板著臉，估計還能更難聽。

    即便是如此，顧家人也羞得抬不起頭來。特別是那幾個才嫁進門的年輕婦人，死死地捂著唇，心裡萬般後悔嫁入顧家。

    更是為顧清幽這種不要臉的話有些臉熱。任誰都能聽出幾分顧清幽那隱含的情誼。那人，居然還是大國師。

    夭壽啊，不少人腦子發黑。便是因著這層關係，估計顧家就得被往死里整了。連老太太都有些怔住。

    顧清幽是她老來得女，又是冒著眾人詭異的目光生下小閨女。自然很是疼寵。當年連老爺子都羞憤的半年沒回她屋裡。可見老太太對顧清幽多麼寵溺。對她的親事更是容忍至極，對於顧清幽一拖再拖的親事，也覺得是小女兒想多留在自己身邊一些時日。此時見小閨女那滿臉含春的模樣，老太太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世人對於大國師都有些發自內心的尊敬，更何況還是那些活了幾十年的老太太。對大國師更是老祖宗一般的敬畏。顧清幽此舉，簡直就是在挑戰老太太的極限啊。

    「你，你們胡說！大國師那般風姿綽綽的男子，怎會像你們....」

    「閉嘴！」老太太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爬起來對著顧清幽那張含春的臉便是一巴掌蓋了上去。

    頓時，顧清幽都被打蒙了。

    倒是周圍那些婦人隱隱鬆了口氣。生怕她再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顧清幽緊緊的咬著唇，低著頭，眼中恨意幾乎能化成實質。她自來便是府中最小的女兒，便是顧清婉這個嫡長女，見了她也是要避諱的。如今在大庭廣眾下挨了一巴掌，比全家鋃鐺入獄還要讓她難以接受。

    畢竟在她眼裡，顧家出去指日可待。她被顧家保護的太好，絲毫沒有階下囚的覺悟。

    老太太臉色很是不好看，大國師在大周地位超然，若是這些話捅了出去，只怕顧家真正是在難翻身了。世人對於大國師，對於祭司，那便是猶如天神般的存在。雖然莫青葉有那麼一點接地氣。但也不難看出她在民間所得到的擁護。

    「你也莫要生氣。反正丟人也是在牢獄裡，沒人看見。說不定啊，以後顧家女子，還真得就成了那萬人枕的娼了呢。」江老太太語氣極其尖酸，只恨不得上去撓顧老太太幾巴掌。

    顧老太太一聽那娼字，瞳孔猛的一縮。身居當家主母多年，顧老太太此時也忍不住有些心驚。

    「就是不能，咱們也能建議啊。橫豎顧家現在人人喊打，顧家男子世代為奴，女子世代為娼。想來也是極其簡單的。更何況，顧家女子那般喜歡搶人夫婿，只怕以後還能混個頭牌啥的。」莫青葉默默的在後面添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