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頁

    顧氏眼裡稍微回了一些神采。眼中的淚瞬間就落了下來。依靠在那嬤嬤身上，「你不知道，從那賤人進了門，我便整日整日的噩夢。夢見江氏，夢見她未曾嫁人前，她嫁人後的種種。昨日我還夢見江氏在我床前，我怎麼驅趕她都不走。」顧氏嚶嚶啼哭。只覺心裡防線瞬間崩潰。

    腦海里一會兒是江氏做姑娘時拉著她的手。一會兒是嫁做婦人後防備著她，一會兒又是莫青葉滿臉譏諷的罵她不守婦道不敬媳婦茶。一會兒又是眾人隱隱指著她的孩子罵野種。

    顧氏只覺自己的腦子都快炸開了。

    嬤嬤滿臉的心疼，顧氏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甚至比顧老太太還親。此時她一手安慰著顧氏，一邊勸解「你不過是這幾日老爺不回家，身子又不適覺得心裡難受罷了。一個死人怎麼爭得過活人。當年懷著承軒哥兒嫁進侯府，這麼難的事都做到了。如今難不成還被一個黃毛丫頭給嚇著了？」嬤嬤恨鐵不成鋼。

    「成了世子又怎麼樣，聽說這幾日朝中動盪。只怕世子也快被調離京城。到時候能不能回來豈不是老天爺說了算。那黃毛丫頭，沒了蘇二爺庇佑，我看她能翻出什麼花樣！她不進梁家，只怕梁家也不會放過她！該是承軒哥兒的東西。誰也動不了！就跟十多年前一般！」嬤嬤眼裡一狠！頗有幾分殺意。

    顧氏抽泣的身子微微一滯，手上微顫，到底沒說出什麼話。不過心裡卻是多了幾分瞭然。

    嬤嬤拍著她的肩膀。「您啊還是出嫁前那般心善，那江氏哪裡當你是好姐妹。否則當年也不會那般決絕的不讓你進門了。說什麼不願讓好姐妹做妾共侍一夫，不過是怕你分了寵愛罷了。這麼些年，你這心裡一直放不過。奴婢又哪裡不知道。老夫人又不喜人忤逆她的話，也是苦了你了。」嬤嬤頗有些感慨。

    當年蘇承德求江氏讓她進門，江氏不願妥協半分。若不是顧氏的肚子再也遮掩不住，老夫人又不願讓府中孫兒枉死，只怕顧氏早被人沉塘而死。不狠，不狠如今死的便是自家夫人了。

    顧氏深深的明白這個道理，從她要嫁入侯府做妾開始，便沒了回頭路。

    「嬤嬤不要再說了，姐姐生前待我極好，她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不管葉兒如何折騰，我都隨著她。那些鋪子莊子，橫豎都是姐姐的，拿回去我也安心了。」顧氏止住了嬤嬤即將出口的話，抹了把眼淚，便沙啞著嗓子道。

    臉上的柔弱妥協讓人看了心疼。

    嬤嬤幾次欲言又止，卻都沒再說起。只不過眼裡的神色堅定了許多。

    夕陽西下，院裡的掌柜們才陸陸續續出了房門。

    不同於來時的忐忑，此時臉上的表情頗有些奇異。甚至有期待，有狐疑，更多的還是震驚。

    若說之前對如意館是少夫人產業還有遲疑，此時卻是深信不疑。

    想著少夫人所給的一切條件和策略，不少人心裡蠢蠢欲動。甚至在出侯府路上碰見顧氏和老太太的人，心裡都沒熄滅半分。

    「胡掌柜，老夫人有請。」老夫人跟前的老嬤嬤，在掌柜的臨出府前截住了人。

    胡掌柜是府上盈利最大店鋪的掌柜，也是江氏當年嫁妝的產業。

    胡掌柜與幾個掌柜的對視一眼，然後便跟著嬤嬤離開了。只不過那緊鎖的眉頭沒鬆開半分。反而越發死皺著。

    進了老夫人的院門，只聞得屋裡淡淡的藥味兒。來往的丫鬟腳步不似方才莫青葉那邊的鬆快，丫鬟想必也是經常挨罵。可見老太太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心態也大不如從前。

    「胡掌柜，近來可好啊？老婆子年紀大了，以後可要請不動掌柜的了。」老夫人半倚在軟塌上，眼睛微眯著，一副假寐的狀態。但胡掌柜總覺得，在那厚厚的眼瞼下是老太太精光十足的銳利眼神。

    胡掌柜一個不慎便被老太太望進了眼裡，心裡頓時一驚。然後猛地低下了頭。「不敢不敢，老太太身子骨好著呢。胡某是個粗人，不敢妄自打擾老夫人清修。」

    「哼，胡掌柜記得便好。」老夫人眼中冷意十足，看著胡掌柜的面龐心裡便冷了冷。

    「那丫頭可說了什麼？」老夫人淡淡的問道。

    胡掌柜脊背一挺，便有些緊張。直覺的不想讓老夫人知曉半分，這回話便慢了一兩分。卻也讓人瞧出了幾絲端倪。

    軟塌上的老太太，手中微微緊了一分。

    ps：這個月還有九天，糰子這個月還差三十一章。。。。九天時間啊，這個是必須要補齊的。所以，這會兒爬起來又更了一章，白天還會有三章。

    ☆、第五百八十七章西北

    胡掌柜對著老太太恭敬的行了禮，「少夫人只是清問了每一個店鋪的帳目，其餘並未多說什麼。」胡掌柜微低著頭。

    直覺的不想把那些事告訴老太太。

    即便是有，那也輪不到他來說。

    老太太眸色稍沉，只點了點頭，一身暗色衣裳襯得她臉色越發陰沉。「胡掌柜跟著侯府也有幾十年了吧？」老太太靜了一會兒，突然問道。

    「是，當年承蒙侯府相救，胡某一家才得以保全。」胡掌柜剛到京城時，半路被賊人劫道，恰好年輕氣盛的鎮國侯帶人圍剿，這才救了下來。老侯爺見他頗有些幾分經商天分，便留了下來。這些年一直緊守著侯府的店面，維持著侯府生活。

    算來，胡掌柜在侯府也待了有三十多年了。

    老太太笑著點了點頭，「也是你們一家知恩圖報，這麼多年守著我們這屋子老太太，若是旁人那等狼心狗肺的，只怕早就背棄侯府了。」語氣淡淡，話中的意思，卻聽得胡掌柜眼皮子跳了跳。

    「不敢不敢。」胡掌柜低低應道。說不清什麼心情。

    當年救他一命給他將來的是侯爺，並不是老太太。雖說都是一個府邸，但侯爺與老夫人可不是一路人。只不過當年侯爺帶著蘇謹言和蘇黛去邊疆時，才讓他好生照看侯府，這才與後院有了幾分交集。

    屋裡燃著淡淡的檀香，即便是傍晚，這屋裡也有些悶熱。比起莫青葉那院裡的涼慡，倒是顯得沉悶了許多。

    不過是，老夫人興許是忘了這屋裡還有個大活人。竟是閉著眸子打起了瞌睡。胡掌柜還未動彈，便見得老夫人跟前的嬤嬤直衝他使眼色，讓他勿要發出聲響。

    胡掌柜苦笑著咧了咧嘴，便忍著僵直的身子恭敬的立在一旁。權當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華燈初上，侯府後院燃起長長的燈籠，宛如一條斑斕的彩霞。

    「少夫人，方才前院小廝傳話出來。世子還在宮中尚未回來。讓您先用著飯。」小西替她擺好了飯菜，才把窗邊的莫青葉請了過來。

    莫青葉隨手放下帳本，眉頭輕皺。「給世子留些飯菜，讓丫鬟多注意著些，世子回來了便傳飯。」

    小西恭敬應是。

    莫青葉吃了兩口菜，鬢邊的奪目珍珠在燈光下很是耀眼。小腦袋一晃一晃的，「沐姐姐是不是這幾日要生產了？」

    沐姑娘偷摸著懷著那孩子。死活不願送走，莫青葉不得法，見她若不是憑著肚子裡那口氣努力活著，只怕人都沒了。便也不再多做阻攔。

    小西聽完臉上也多了些笑意。給莫青葉布了菜便道「少夫人您是沒瞧見呢，沐姑娘的肚子還會動呢。昨日家裡的丫鬟捎信進來，少夫人您給沐姑娘準備的穩婆已經住進了府里。就等沐姑娘發作呢。穩婆還說是個大胖小子呢。」小西笑眯眯的，雖說當日沐姑娘要獨自留下那孩子讓她糾結。不過眼看著孩子要生了，這心裡的喜悅可是油然而生。

    莫青葉瑩白的小臉笑彎了眉，當然是男孩兒，而且可健康了。

    「讓府里隨時備好東西，順便找些人。隱在暗處不許人隨意進出。」莫青葉眼裡閃了閃，那秦芷荷被她上次揍了一頓，雖說最近消停了。但真要鬧出什麼來也麻煩。

    小西滯了滯，眼神有些遲疑，「王爺最近在咱們周圍的街上出現極為頻繁，也不知上次是不是懷疑什麼了。」

    沐姑娘和離以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以前的潑辣全收起來了，只剩如今那個溫婉的小婦人。和善的簡直不像話。

    莫青葉冷笑一聲，「那秦芷荷又豈是這麼傻的，好不容易把沐姐姐趕出來又哪裡會讓滕王爺再次接觸到。為了安全起見，讓人多注意一些吧。他若敢闖，便讓人直接打算他的腿！」

    小西抿了抿唇，「是。」她知道少夫人不是開玩笑。

    滕王爺把沐姑娘害的那般慘，若是讓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只怕是奪了沐姑娘的命了。

    當然，被聖上怪罪什麼的莫青葉從來便不怕。她揍人，除了大庭廣眾打了一次夏泰寧世子，旁人被揍都是無跡可尋。

    即便是定國候府的夏泰寧，那也只能吃個悶虧。蘇黛的事兒，他若是敢捅出來，只怕蘇謹言傾其所有也要滅了他定國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