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頁

    「姑娘今兒可是有些不舒坦？婢子給您按按肩吧。昨兒擔憂樹哥兒也未曾睡好，今兒恐怕不得力。」小西見她面色微差，便福了福身子，點上了平日裡不曾用過的安神香。輕輕的替她按起了太陽穴。

    馬車中很是安靜祥和，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糙木香氣，小西手法極為純粹。但是抹下了心中的那點鬱結之氣。

    「二爺可說過這次離京要多久？」今兒還未曾天亮，蘇謹言便帶了人離京。想必是聖上有何隱秘差事。

    「姑娘不必擔心。二爺說清明節前便能回來。還能趕上祭祀。昨兒您沒睡好。爺早上見你睡得沉。便讓我們不要叫您。」到時只怕她的身份也是瞞不住了。小西看著那光潔的額頭有些愣神。

    心中卻是忍不住的有些感嘆。

    之前她也是聽了小北講過一些在莫家村的事兒，若是那時候碰見姑娘，只怕她也是不願意相信的。

    莫青葉想起這幾日的倦怠。「我近幾日竟是這般貪睡麼？我怎麼總覺得沒睡夠似的。」莫青葉神色有些奇異，平日裡她是最為警覺的，甚至府上來了什麼人她也有所感覺。

    可近幾日卻總是不得勁兒。

    小西聽她這般一說，腦海里一閃。眉間瞬間一緊。直接手便離了額頭，臉色頓時憂心起來。「姑娘。。」

    南雲聽了也是一臉的緊張。腦海里還不斷的搜尋，是不是什麼時候被人算計了。

    莫青葉揮了揮手，止住了南雲即將出口的話。

    不過心頭倒是多思量了片刻，恐怕是與近日即將要祭祀的事兒有關。梁家那位這幾日也是閉門不出。甚至那孟姑娘有一日出門她見著了一次，身子骨也是瘦弱了不少。只不過看著周圍人的神色，似乎是正常的。

    那國師府的人。對那孟南憐竟也是一日比一日看重起來。

    兩人見她面色堅定，這才放了心。「外頭好生大的雨。方才出門時還有些陽光呢。」小北捻起窗前的帘子。說道。

    「這雨也不知哪日才能停。」小西淡淡道。她在府外還有家人的，當年雖是簽了賣身契，但這麼些年的月銀也都是拿回家貼補家用了。

    「祭祀就快來了，國師定是能解決的。聽說那孟姑娘如今也是被國師看重，倒是不知孰真孰假了。」小北道。

    「聽說梁府大夫人被斥責了。」東兒吶吶道。

    小西嗔怪的看了東兒和小北一眼「外頭如何與我們有何關係，橫豎做好自己的本分，伺候好姑娘才是。整日裡四處聽牆角，也不怕被人笑話。」

    那兩人偷偷吐了吐舌頭，見莫青葉並未責罵才安靜了下來。

    安神香噼噼啪啪的響著，倒是頗有幾分寧靜。

    莫青葉平日裡話語甚少，但把憨厚直言直去的東兒養在跟前，和聰明機靈的小北互補，兩人在一起倒是很熱鬧。

    「姑娘，王府快到了。把衣裳穿上吧。」小西伺候著她披上了披風。

    南雲嬤嬤率先下了馬車替她撐傘，莫青葉腳剛一落地。整個人便怔住了。

    身後幾個丫鬟順著她的視線一路向前，皆是渾身一驚。

    「這。。。」小西眉頭緊皺，面上竟是有了些壓抑不住的怒氣。一轉頭，便見自家姑娘死死地盯著雨中跪著的那道身影。

    莫青葉面色平淡，但即便是那般清冷的表情也不由讓人有些膽寒。東兒和小北感覺最是直接，微微打了個寒顫，便偷偷低下了頭。不敢再多看一眼。

    姑娘發怒了。

    「走。」莫青葉聲音微冷，眉眼帶著些戾氣。

    大雨傾盆而下，即便是撐著傘都有雨飄進來。雨色朦朧里，一道玄色的身影就那般直直的跪在雨里。

    遠遠地還能看見挺直的脊背，透著股蕭瑟。雨水打濕了衣裳，身形畢露，但也顯得身姿的嬌俏。竟是與兩月前那臃腫婦人沒半分相似。

    滕王妃緊抿著蒼白的唇，手腕間還有些紅痕，身子微微發抖，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失望。單薄的衣裳襯得身體越發柔弱，以前渴望得到的窈窕身姿，如今就像一個笑話。

    身後跟著幾個丫鬟和嬤嬤，嬤嬤滿臉的怒容，丫鬟眼裡帶淚，也是跪在身後。竟是讓人有些悲切。嬤嬤直視著王妃，「您就這般糟踐自己麼？！」語氣里惡狠狠的，似乎已是隱忍到了極點。

    ☆、第四百四十四章暴怒

    莫青葉足間沒半分聲音，但那嬤嬤卻是有所感似的，猛然回頭。

    便見莫青葉一身素白色的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細線在衣料上秀出了猷勁的梅花枝幹。衣袖，襟前，袍角卻用素金色鑲了寬寬的邊兒。更襯出一份高貴之氣，衣裳精細的繡著金線紅梅。足上一雙同色的繡鞋，緞子面兒是京中常見的時新料子。但似乎稍作了改動，顯得有些輕便。

    發間梳著簡單的髻，後面一半仍是垂順著披散在腰後。右邊從頭頂到耳邊壓著用珍珠和紅色寶石的鏤空珠花、眉眼稍有冷凝，看著竟是簡單大氣，卻又讓人不敢直視。

    那嬤嬤一見莫青葉，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莫姑娘，您勸勸夫人啊。夫人這是要拼命啊。」那嬤嬤顧不上傘，直接便端坐在地。那般穩重的嬤嬤，哭得撕心裂肺。竟是有幾分讓人心疼。

    她這輩子，是真真的為王妃著想的。

    莫青葉面色有些冷，南雲忙把嬤嬤扶了起來，身後兩個丫鬟替她撐著傘。嬤嬤渾身濕透了，整個人似脫力一般，也不知在這門前待了多久。

    王妃身子沒半分動靜，只那麼靜靜的跪著。仿佛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濕透的衣裳緊緊貼在身上，可以看到那姣好的身姿，和瑩白的皮膚。唇紅齒白，眉眼如畫。只是那蒼白壞了幾絲美感。

    莫青葉直接站在她面前，冷冷的看著面前雙目無神，手指尖都快掐進了肉里的王妃。

    「啪！」一巴掌脆生生的甩在王妃臉上。王妃身子骨弱，悴不及防之下竟是直接撲倒在地。

    直接倒在了那濕漉漉的雨地里，瘦弱的身子動都未曾動一下。臉上滿是地上雨水沖刷的污穢。但也依稀能看出那嬌柔面容上的紅腫。

    「鬧夠了沒有？！」莫青葉語氣冷的駭人。

    身後給她撐傘的小北縮了縮脖子，渾身一個激靈。

    地上的人沒半分動靜。

    「若是知道你這般糟踐自己，我又何苦幫你。直接給你一紙封喉毒藥才是幫你！」莫青葉狠狠地盯著她，周圍下人看著她拳頭捏的咯吱咯吱響各個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她控制不住兩腳把王妃給踹死了。

    本來還跪在身後的丫鬟也是打了個突便被人拉著站了起來，離著盛怒下的莫青葉遠遠地。

    嬤嬤甚至連哭聲都止住了，看著地上王妃的臉，眼中有些心疼。但也未曾制止。王妃是該醒了。這麼多年的自欺欺人。還不夠麼？

    但看著莫青葉這一言不對就要動手的模樣，心中也是有些膽怯。暗暗地跟在她身後，萬一王妃挨揍狠了她還能幫著擋擋。

    「你要我幫你殺了他麼？」莫青葉揮了揮手。小北移開了傘。

    微蹲下身子與王妃無神的眼神平視。

    聽得這一句，那地上的人身子瞬間抖了抖。仿佛拉回了神智一般，眼神有了些焦距。興許是冷的，看著莫青葉那平淡無波的眼神微微打了個哆嗦。

    羸弱的聲音輕輕傳來。「不要。。不要。」雨滴拍打在她身上，泛起微微漣漪。

    手上的力氣鬆開。手心滿是指甲痕跡。

    「不要什麼？不要殺了那對狗男女麼？那對占著你的府邸，睡著你的床榻，與你的男人滾床單那人麼？」莫青葉語氣中滿是譏諷，話語如針扎一般看著地上那人痛苦的神色。

    地上那人身子一滯。渾身猛烈的顫抖。「不要說了，不要說了。。。」說著還緊緊的縮著身子，輕輕的後退。滿臉的驚慌。

    地上泥濘的雨水濺的滿身皆是，卻仿佛看不到一般。

    那嬤嬤看她這般也是心痛不已。一轉頭便見王府後面一人鬼鬼祟祟的在牆角蹲著。嬤嬤正想驚呼，便見莫青葉手腕一動，一塊石子飛速的扔了出去。咔擦一聲，打在那人腳腕骨處。

    「啊！！」那尖嘴猴腮面相陰險的小廝噗通一聲，便跪倒在地。還捂著腳腕哎喲直叫喚。

    南雲沉著臉上去把人拖了過來，「你們幹什麼？幹什麼？！！我可沒惹你們，你們做什麼？」那小廝嘴角嘶嘶的，似乎已痛到極致。

    還努力瞪著眼看著雨中的幾人。

    「你瞧什麼？是不是那個賤婦派你來的？那個毒婦！」嬤嬤指著那小廝便怒罵。眼神憤恨。

    連王妃也微微直起了些身子，眼神默默的看著那小廝。

    「你們可別冤枉好人？我就是路過此地，見你們在這兒嚷嚷便多看了幾眼。你們這幫霸道還講不講道理！」那小廝腳腕骨腫的老高，頗有幾分忌憚的看著莫青葉。連靠近也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