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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56:13 作者: 不是知更
    他抬手撥著車載空調的風口,邱揚便將空調檔位稍稍調低,打著方向盤駛出機場,笑道,「你上次不說要帶個人嗎。」

    沈渝修戴著一副很大的墨鏡,幾乎擋住了大半張臉,叫人無從窺視他的表情,「我開玩笑你也信。」

    「你開不開玩笑我分不出來?」邱揚取笑道。

    前方要等一個紅綠燈路口,他抽空用餘光一瞥,連丁點兒笑意都沒在沈渝修臉上捕捉到,不由得收斂幾分,試探問,「怎麼了?」

    這句話他還沒作答,邱揚又很誇張地指著側臉,「破相了你?」

    沈渝修瞟了眼後視鏡里的自己,淡淡說,「小傷。」

    「嘖,真能折騰。」後頭的幾輛車鳴笛催促,邱揚不得不先分神開車,「不會是跟你那位吵架打起來了吧。」

    沈渝修抬了一下胳膊,比出個松松垮垮的舉手投降的動作,「踹了,別問。」

    邱揚一噎,只好閉嘴不說話了,勤勤懇懇地當起司機,給他送到公寓樓下。

    沈渝修這間平層公寓購買和裝修都花了大價錢,每周也有固定的保潔登門打理。邱揚進門時,今天才來過的保潔連空調都調好了,又做了一菜一湯,保溫在烤箱和鍋子裡。

    沈渝修招呼他坐下吃飯,自己卻一點主人翁意識都沒有的癱在餐桌附近,像是一根指頭也不打算動彈。

    於是邱揚擺好碗筷,踢了人一腳,「你要吃飯還是喝酒?」

    沈渝修掃了一圈面前的飯菜,表情明顯看得出是在做振精神,「吃飯。」

    邱揚替他嫌累,埋頭吃了兩口,還是憋不住開口道,「有事別悶在心裡,說吧。」他看對面的人一副不太想合作的樣子,敲敲碗道,「要不你就下次自己偷偷來,乾脆也別叫我去機場接你,省得我操這份兒心。」

    「……」沈渝修被他問得煩,無精打采地回嘴道,「分手,心情不好,沒了。」

    邱揚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給他推了杯水,「要不要這麼快,離你上回告訴我才幾天啊。」

    沈渝修吃也吃不下去了,丟下筷子,靠著餐椅沒說話。

    才幾天?沈渝修想,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從沒開始過。

    「你這回想呆多久?」邱揚吃完,也往後一倒。他發覺這兒就是沈渝修想做鴕鳥時的沙堆,埋得有多深,往往代表了事態的嚴重性。

    「沒想好。」沈渝修看著右手邊的白色紗簾,微抬下巴道,「呆夠了再說。」

    後仰動作令他的臉和脖頸一覽無餘,那條不短的傷口露出全貌,邱揚看了不禁一擰眉,「這得是劃出來的吧,鬧這麼厲害。」

    沈渝修下意識抬手,指腹就快碰到傷口前,又記起醫生的叮囑,「不小心而已,不會留疤。」

    但其實留疤也沒什麼,他並不在乎。

    昨晚負責給傷口消毒的醫生說,大約一兩周就會完全癒合,並交代了一通避忌,「應該不會產生明顯疤痕,最多是一點很淺的印記。」

    沈渝修聽得殘缺不全的,像封進了一個陰影造就的真空。那時在鋪天蓋地的消毒水氣味和醫院晃眼的白色里,腦中唯一較為明確的想法是,比起疤痕,他還是更希望能夠了解戒除裴序的可行性和注意事項。

    第45章 獨一

    公司事情很多,邱揚吃過飯就走了。

    臨出門前他認真邀請沈渝修一同去公司看看,並經驗之談地指出消磨時間只有忙於工作和找樂子兩種辦法,建議沈渝修兩樣兼顧。

    「原來你上次失戀期這麼高強度啊老邱。」沈渝修嘴角閃過一個虛浮的笑,背過身,腳步發軟地癱倒在沙發上,枕著一隻素色織花面的抱枕,「我沒你那個本事,門關好。」

    他肘部的袖扣滑脫,整隻小臂耷拉在淺灰色的沙發邊緣,手指自然蜷著。邱揚看不見他的臉,在門口略站了幾秒,「度假生活最多過到明天,後天我接你去公司,晚上……泡吧還是應酬?」

    沈渝修那隻快觸地的手稍稍一抬,擺了兩下,不知是在否認他哪個提議,「快滾。」

    邱揚這才帶上門走了。

    室內陷入一種凌晨時分才會有的寂靜,不過十來分鐘,空調工作效率就高得連飯菜的味道都抽乾淨了,只剩細微的製冷動靜。

    落地窗的窗簾沒有拉上,沈渝修半睜著眼睛,望見仿佛近在咫尺的湛藍的海,與遠處參差不齊的民居,覺得這座城市和幾年前找過來時,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

    這或許是件好事,如舊意味著安全。他疲倦地想,緩緩闔眼,像沉入一個人的懷抱般陷進那張鬆軟寬大的沙發里。

    這一覺睡得不長。沈渝修醒來,發現日影投在牆上的位置都沒變動多少,只是放在附近茶几上的那杯冰水化成常溫,凝出一層水珠,匯流而成的水漬悄悄浸濕了手機外殼。

    他仰頭看著頭頂懸著的那盞裝飾燈出神,偶然想到一秒裴序,很快又想回B市的風光物貌,心情就總起起落落。

    落得頻繁,沈渝修便不強求了,胳膊遮住眼睛,坦然地想著少許關於裴序的片段。

    回憶不久,手機卻震動起來,是蔣堯的電話。

    沈渝修拇指在屏幕上方頓了頓,掛斷了。但解鎖手機,往前一翻,昨晚開始,蔣堯陸續給他撥過好幾個電話,大多由於靜音無疾而終。

    他起身坐好,握著杯子喝下一大口水,讓涼意自上而下在身體散開。少時,他還是心腸一軟,重新把電話撥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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