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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56:13 作者: 不是知更
    「裴序,你不要意氣用事。沒災沒禍比什麼都強。你經得起折騰,你妹妹經不起了。」

    「再說公道……哪有真正的公道……」耿征明喃喃說,「能有這個份兒的公道,已經不錯了。」

    「你又能把人家怎麼樣呢。」病床上的人疲憊頹廢地闔著眼,「忘了吧。好好過日子。」

    病房內安安靜靜,又無人再說話。唯余撩動窗簾的風聲。

    明明還未入夏,裴序卻覺得窗戶照進來的陽光熱得他後頸發燙。一種灼燒般的痛感自上而下地延展開來,好像昨晚那些光怪陸離的夢正在他體內四處流散,再抽進一千根煙的尼古丁也於事無補。

    「耿叔,你和我一樣。你知道不可能的。」裴序靜靜地說。

    第16章 蜃樓(1)

    耿征明沒再說話。

    身為幾十年的老警察,他考慮得要比裴序多一些。從工作經驗來看,要淡化傷痕,忘卻案件帶來的影響,最理智的做法就是適可而止,不再深究。

    但如果以不幸失去女兒、被摧毀平凡生活的父親而言,耿征明又完全能理解裴序的想法。他有許多話想說,卻又無從勸起,定定看了裴序小半分鐘,滿是皺紋的臉不禁一暗,皸裂的手交握兩下,又重重拍了拍裴序的手臂。

    裴序轉過臉,見他沉默下去,便不再多談內情,只是向前一推粥碗,讓他多吃幾口。

    「裴序。」陳進在外敲門,推開進來,指指樓下道,「你妹妹醒了。」

    「快去看看。」耿征明一面催促一面叮囑道,「那些事不要提,別嚇著她。」

    裴序應了一聲,起身和陳進一同離開。

    早餐時間,來探視送餐的家屬漸漸增多,走廊上有不少拿著保溫桶的人。陳進有意和他走近了些,壓低聲音問:「到底是誰幹的啊?」

    裴序掃他一眼,「你剛才聽到了?」

    「嗨,正好聽著。」陳進摸摸後腦,繼續問「你查到是誰了?」

    他邊走邊說道,「出事之後你一給我電話,我就去打聽公安抓的那倆人的來歷了,是跟老港口的何六混的。何六嘴嚴,問別人——我也告訴你了,道上的都傳是那外圍女找他們做的。」

    樓層間隔不過三層,他們沒乘電梯,直接從樓梯間走。裴序慢吞吞下著樓梯,說:「我找過她。」

    陳進對此倒不意外,「沒見到人?」

    他想如果裴序見到了,對方應該很難平安無事地進警察局。

    裴序點了點頭,「警察抓到那兩個人之後,她就沒再去學校。我費了點事兒,找到的地址是一個別墅區,進不去。」

    「喲,這雞還有後台啊。」陳進罵了一句,明白過來,「你得罪人家金主了?那還真有點麻煩,耿大叔說得也對,不好惹。況且就咱們這樣的,想把人家怎麼著也沒機會啊。」

    裴序插在兜里的那隻手摩挲了兩下一張嶄新的銀行卡,幾乎沒有情緒起伏地發出一個單音,「嗯。」

    「喂,裴序,你小子別發瘋。」陳進直覺裴序態度奇怪,擔心他要去和人硬碰硬,趕忙轉移話題道,「耿大叔不都說了,你沒證據,不好肯定就是……」

    一直走在前面的人停下腳,轉頭看著他,沒說什麼,只是拉開了樓梯間的大門。

    陳進讓裴序盯得話音猛然一停,想想便自己推翻了,「也是。要不是金主點頭,就憑一個外圍女,哪有本事讓何六的人乖乖幹活認罪。」

    -

    「那個女人哪有本事讓你手下的人聽她的吩咐?!」

    蔣堯將手中的打火機啪地一合,等著會所包廂的服務生都退出去了,才把酒杯往桌上一丟,譏諷對面的人道,「少跟我裝了。」

    昨天他接到姐姐說情的電話後,礙於謝駿幾次幫過自家姐夫的情面,不得不去沈渝修那兒當了個牽線的中間人。但無論謝駿對外摘得多乾淨,蔣堯都不太信他那套說辭,今晚便叫人出來審了兩下。

    方杯里的威士忌隨著蔣堯丟杯的動作劇烈搖晃,有幾滴濺到謝駿的襯衫前襟上。他訕訕一笑,坐近一個身位,拿起撒得只剩一底的酒杯添好酒,遞過去,「是……小何的兩個人出發前是跟我打過招呼……」

    「我當時喝多了,再說方薇又在旁邊——」謝駿主動和蔣堯碰了一杯,「都是男人,哥你也懂哈。」

    「作奸犯科,我可不懂。」蔣堯瞥瞥他,皮笑肉不笑地喝了一口酒,「還有其他人知道這事兒嗎?」

    「沒了,真沒了。」謝駿喝得舌頭打結,擺擺手道,「該處理的我都處理過了。」

    「那你就把嘴閉嚴實了。」蔣堯說,「記得囑咐律師,在沈渝修面前別提這個,他煩這些,要是知道了幫不幫忙就難說了。」

    「行,我回頭告訴他。」

    蔣堯在心裡盤算一遍,想著差不多能跟姐姐交代,態度緩和了些,「打個電話,問問沈渝修來不來喝酒。」

    「沈哥早回消息了,說在家聽訓,沒空。」

    平常沈渝修躲酒局也會找這種藉口,不過今天說的卻不是假話。

    昨晚裴序離開後,沈渝修緊趕慢趕,還是晚了半個小時才到別墅。沈耀輝當著外人的面十分溫和,誇讚兒子忙於公事,送客之後立刻變了臉。今天還特意叫沈渝修回家,敲打他不要再玩花樣。

    好不容易脫身,沈渝修精神興致都一般,歡場也懶得去,所有邀約直接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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