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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55:40 作者: 一朵小蔥花
穗湫從小學習就不行,在季家的壓力下,她日益憔悴。
直到有一天,季鋒對她說:「你妹妹阿玫在你父親去世後,一直獨自住在袁家的舊居。她是X大畢業,不如讓她來家裡住,也好教教你。她是你妹妹,總不會嫌棄你愚笨。」
就這樣,穗湫依照季鋒的話,將自己的親妹妹袁立玫邀請到季家長住。
於是,日復一日,穗湫的語言終於合格了,噩夢卻也開始了。
…………
「可誰能想到,在遇見我之前,他和我妹妹竟已經是交往的關係。而他與我結婚,不過是遵從長輩的遺願,想要我父親手中的股份罷了。有了我父親的這份支持,他才可以擠下他的兄長,繼承他父親手中的家業。」穗湫苦笑,「他騙了我,阿玫也因此恨透了我。我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所以選擇了離婚。」
此後,她沒有回國。而是在這個小鎮上定居,孤身一人生下了季幕。
韓森動了動唇,無話可說,他卻比穗湫還要心痛。
可穗湫已經不會痛了,她平靜道:「我得了癌症,從明天起,我會去醫院安心接受治療。小幕畢竟是他的孩子,他總會善待的吧?」沒想到在走投無路之際,除了季鋒,穗湫竟不知道該去拜託誰,求助於誰。
對她來說,韓森有韓森的人生,而季幕身上始終留著季家的血,他不該去拖累韓森。
晚風過境,屋內的燈閃爍了一下。她看到韓森眼角滑落的淚水,無奈地笑了。
等待她的僅僅只有死亡,她是在絕望中自殺的。
…………
穗湫於季家,於季鋒,只是一顆棋子。
她與袁立玫是異卵雙胞胎,相似又不同。
年幼時,袁家出國旅遊,因為父親的疏忽,她被人販子拐走,賣給了鄉下的養父母。她的親生母親因此傷心病逝,父親為此活在自責之中,一生都在尋找她,試圖去補償她。即使在臨終時,這位年邁的父親也抓著穗湫的手念著「對不起」。
而她的妹妹袁立玫的童年,也就此葬送。
自從她丟失後,袁家成了一座無情的冰窖,踏入者,都是瘋子。
她本以為回到袁家後,與唯一的親人,唯一的妹妹的重逢會是溫馨的一幕。卻沒想到,那一天,袁立玫只是站在台階上,毫無表情地看著她,一言不發,眸底是深深旋渦。
她並不歡迎穗湫。
穗湫開心地同她打招呼,得到的也是無聲地審視。
許久,袁立玫諷笑地說:「一切都是你的。」
穗湫不懂,直到婚後發現袁立玫與季鋒偷情,她才被迫知曉了袁立玫所說的一切是指什麼。
父母與傾慕之人。
這就是袁立玫所說的一切。
…………
「咚咚——」
韓森的話還沒說完,季幕宿舍的門就被敲了兩下,宿管阿姨在外催促:「學生,怎麼還沒收拾好?趕緊出來,就剩你這間沒登記,我馬上就要放假了。」
季幕還沉浸在韓森所告訴他的真相中,他的面色蒼白,指尖不住地發抖。
他沒辦法打開宿舍的門,混亂的思緒告訴他,他必須好好休息了。他得忘掉韓森告訴他的一切,他得說服自己不去想這些。
季幕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媽媽是因為癌症,是因為多年的絕望而自殺。
他一直誤以為自己的媽媽是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所以他背負著罪孽活得戰戰兢兢,唯恐破壞了在季家好不容易維持的平衡。
他還記得穗湫自殺過後的某一天,季鋒出差,季家陰冷至極。他躲在閣樓中給去往天國的媽媽寫信,邊寫邊哭,淚水暈開了字跡。
他把信紙折成了紙飛機,飛到了梔子花園中。因為媽媽說過,梔子就是他。所以有梔子在的地方,她就會停留,就會一直陪伴著自己。
可紙飛機沒有飛到穗湫的手裡,取而代之的,是與穗湫長得極其相似的袁立玫收到了紙飛機。
於是,紙飛機成了一個轉折點。
袁立玫撕碎了它,發了瘋似的扯著季幕的頭髮往牆上撞,一字一句血淋淋地告訴他:「你媽媽那個賤人欠我,你也欠我。她毀了我的一生,你還想來毀了我兒子的一生!」
「你不該出生,她不該把你送回來!」
「穗湫覺得我會善待你嗎?」
「她當初被人販子帶走的時候,就應該死在哪個角落裡!」
「我告訴你,你得認清自己,季家不屬於你,你的名字也不屬於你!」
…………
年僅十歲的季幕痛到戰慄,滿面鮮血,他哭著求袁立玫饒了他。
他錯了,錯在不該出生。
袁立玫卻沒有悔意,她對季幕的痛苦感到暢快。她的每一句話,都烙印在季幕身上,告訴他「下賤」兩個字如何寫,如何念,如何刻在自己的背脊上,一寸一骨,分毫不差。
那天起,季家的閣樓總是很陰冷。
季幕躺在狹小的床鋪上,時常覺得自己腐爛了,和花園裡被鏟掉的梔子一樣,埋進泥土中,泯滅成世間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
時年久雨,越是陰暗的地方就越能激發人心底的惡毒。
他的身上總有新的傷口、舊的傷口,混雜在一起,直到袁立玫沒有興致再打他。所以他像一隻老鼠般,躲藏在閣樓中,儘量小心翼翼地去生活。漸漸地,季幕在他人的口中,淪落為一個人人嘲諷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