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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55:40 作者: 一朵小蔥花
    他指尖的煙微顫一下,抖落灰色的碎末:「上個月我有些事情,沒辦法立刻回你電話。」韓森的聲音通過電話從遙遠的別國傳來,是與他長相不同的溫柔。

    季幕輕聲:「沒關係,我知道您很忙。」

    韓森也不兜圈子:「從一年前起,你就拒絕和我聯繫。這次怎麼……」

    為此,季幕軟下語氣來,欲言又止:「森叔,我……」

    韓森一直對季幕的示弱毫無辦法,他緩步走到靠近房屋的位置,手機的信號逐漸清晰:「怎麼了,有人欺負你?小幕,只要你想,我就會來接你。」

    季幕握緊手機:「不是!我在國內很好,還交到了朋友。」

    韓森眸色深沉,從口袋裡再次拿出一包煙來。

    只聽季幕輕聲:「森叔,我是想問問您,關於我媽媽的事情。付教授說,父親是媽媽的未婚夫。」

    …………

    韓森聽到碼頭的浪涌聲,他重新點燃一根煙:「你媽媽也許不會想讓你知道這些。」

    都不是什麼好回憶。

    季幕怔怔,隨後堅定道:「可我有權利知道,你們不該瞞我的。」

    第35章

    陳年舊帳,本不該翻。

    有時候,不知道遠比知道幸福。所以季幕的生母穗湫一直沒有告訴過他,那些被她帶入泥土中,永遠合上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

    九年前。

    在穗湫自殺離世的前一個月,她約了當時年僅25歲的韓森來家中吃飯。

    依舊是幾道可口的家常小菜,還有一瓶燒酒。

    穗湫八歲的時候,養父母意外身亡,她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她從十八歲開始就獨立生活,為了照顧好自己,她學了一手好廚藝。在韓森眼裡,穗湫一直是個能在貧瘠的日子裡,把生活過得有滋有味的人。

    那一天,她主動為韓森倒滿了一杯酒,感謝他這些年來的照顧。

    溫暖的燈光下,韓森飲著酒,面對著眼前溫柔如水的穗湫,不免心中炙熱。他喜歡穗湫,從十五歲遇到穗湫起,就傾慕她。可韓森只是一個窮小子、小混混,他除了隔三岔五地來照顧穗湫和季幕的生活,便什麼也做不到了。

    面對美麗的穗湫,年輕的韓森帶著自卑,也帶著欲望與貪念,這些東西總伴隨著他卑劣的性子閃現。

    但往往,這種想法只存在於一瞬間,就被理智打敗。

    「其實該說感謝的是我。當年要不是你救了我,把我送去醫院,我可能已經死了。」多年前,韓森年少輕狂不懂事,被仇家堵在巷子中毒打,臉上的疤痕也是那時候留下的。

    韓森說的並不是H國的語言,他為了穗湫,努力學習了外語。

    他說:「我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

    這就像是一句變相的表白,年輕的韓森漲紅了臉,一雙手緊張地抓住自己的褲子,誠懇道:「還有小幕,我會視如己出!你知道的,他一直很喜歡我。」

    說著,韓森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穗湫抿起唇角,笑得很好看。她安靜地聽著韓森說完這些,再次為他滿上了一杯酒。

    「韓森。」

    「我在!」

    穗湫眼底有盈盈的亮光,像極了一輪月跌進湖泊中:「從明天開始,別再來找我了。」

    被拒絕的韓森頓時語塞,笑意僵在嘴角,茫然失措地看著穗湫。

    「小幕已經被他父親接走了,我也該走了。」穗湫溫聲,「這些年,謝謝你的照顧。但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韓森不敢相信地開口:「你、你要回到那個人身邊?可是他明明拋棄了你們!為什麼他會突然接走小幕?!」

    他其實想問:你是不是被威脅了?

    可穗湫的下一句話,讓韓森徹底絕望。

    「是我聯繫他的。」穗湫眸子中的湖泊捲起了漩渦,深不見底,她心裡藏著一段往事,苦於多年無人傾訴,「當年,也是我主動提的離婚。我離開時,就已經懷了季幕,他不知道。」

    韓森眼眶微熱,倔強地別過了頭。

    對於穗湫,他所知甚少,眼下更是接不上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穗湫見他這副模樣,也不打算繼續隱瞞自己的過去。她喝下一杯酒,疲倦道:「我22歲的時候,遇到了他。」

    遇到自以為是的一生摯愛,實則一生錯愛。

    「他說他是我失散多年的父親派來接我的,是我的未婚夫,與我指腹為婚。我愛他的溫文儒雅,也沉浸在他的甜言蜜語中。我不顧一切地跟著他來到這裡,與年邁的父親還有同歲的妹妹相認,和他結婚……」

    這一切,似乎是一個短暫的夢,有甜亦是有痛。

    穗湫沒有學歷,沒有見識,她只是一個普通的Omega,哪會知道那些家族深院中的糾葛與陰謀。她嫁入季家後,隨著時間流逝,季鋒的溫柔如同一個消耗品,很快就殆盡了。

    丈夫的疏遠使得在季家孤身一人的她難以立足。

    即便任何人見到她都尊稱她一聲「季夫人」,可私底下,沒人看得起她。

    穗湫不懂禮儀,不懂富人之間的交際,笨拙得像只飛不起來的雛鳥。她因語言不通,整日都只能躲在家裡,苦悶且努力地學習H國的語言。可季鋒還是嫌她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抱怨穗湫連最基本的陪著他出去應酬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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