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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44:29 作者: 顧四木
「聊……聊什麼……」
引橋起身替她扣上了門:「就從三十兩銀子聊起如何?」
秋杏最後一絲心理防線徹底崩塌。
依舊是深夜燈下。
熹妃不覺把藥師經抄出了一種殺氣。
抄書這活也太累了。
說來,她之前雖然做畢恭畢敬狀,但貴妃一般就只是不理會。到底她是四阿哥的生母,態度已經這麼謙卑了,貴妃再『得寸進尺』也很難了。
這是貴妃第一次直接就順著她的話為難她。
抄九十九遍經書,傳到皇上太后耳朵里,只怕也會覺得貴妃是在苛待熹妃了。
於是熹妃今早還試探了一下,對貴妃道:「臣妾昨兒抄到子時,才抄了兩遍,原想徹夜抄寫,儘早寫出來給公主祈福的,只是恐夜裡字跡不佳褻瀆神佛,這才停了。如此一來,只怕九十九遍要抄一兩個月,不知會不會誤了貴妃娘娘的事兒?」
話說到這裡,貴妃要是給個台階,說是不必抄了正好,兩邊各退一步。
誰料……
姜恆聽到熹妃不想抄書嫌累,差點沒有笑場:這還沒臥薪嘗膽呢,充其量只是做點苦工,怎麼就撂攤子了,這可不太敬業啊。
於是她認真聽完熹妃的話,然後回答道:「無妨,熹妃不必急躁,不至於誤了本宮的事兒——趕在敏敏過生日前抄完奉到佛祖前燒了就是了。」
不但讓熹妃繼續抄,還給規定了交稿日子。
熹妃:……
熹妃忍著氣抄了兩天佛經後,這日冬青進來邊給她磨墨邊回話:「今日奴婢與秋杏在內務府碰了面。她說想要回那張畫押的文書。」
熹妃不由停筆。
幾年前秋杏拿著錢以為能贖回自己的畫押,那是天真,可這會子她忽然再提出這個要求,就是有什麼憑依了?
果然冬青道:「她說聽到萬歲爺與貴妃娘娘說的一句極要緊的話。非得奴婢同意同時將畫押的欠據給她,她才肯說這個消息。」
「也好。」熹妃很快做出了決定。
秋杏這種把柄在心不在的,六年都沒主動傳過一句話,要真把她逼急了,最後說不得會豁出去往貴妃處自首,那時倒是景仁宮被動了。
還不如趁著她還畏懼,換一條有用的消息來。
很快,熹妃就覺得這是她用過的最有價值的三十兩銀子。
秋杏傳來一句皇上的話:萬歲爺想要立貴妃為皇貴妃,只是皇后娘娘忽然病了。
熹妃不由立刻追問冬青:「之後呢,皇上之後是如何決定的?不立皇貴妃了,還是等皇后娘娘好了之後再行此事?」
冬青為難搖頭道:「奴婢再三追問了秋杏,可她也只偶然聽見這一句。」
熹妃忍不住在原地踱步,心頭說不上是什麼滋味,皇上,原來不管他自己說著多麼重規矩,究竟是忍不住例外和偏愛的。皇貴妃之位如此,儲君位怕不也要如此!
想到皇后的兩度病倒,貴妃代掌後宮,想到貴妃隨口就吩咐自己抄寫海量經文。
不行,貴妃不能做這個皇貴妃!
皇上私下跟貴妃說這句話,應是安撫貴妃不要急,等一年半載,等皇后病好。
那若是現在這件事漏出去,皇上想必要懷疑貴妃等不得,急著要皇貴妃的尊位。不但皇上會猜疑永和宮,只怕皇后才要忌諱惱火:本宮病了一月余,貴妃才代掌了宮務就想當皇貴妃,這不是咒本宮去死?
冬青聽娘娘說要用人將這句話傳開時,不免嚇了一跳:「娘娘,前幾年貴妃娘娘懷六阿哥時的流言之事……慎刑司就奉皇上命查了那樣久,攆出宮許多人……」好在最後沒怎麼傷到景仁宮,但這次娘娘卻要自己出手嗎?
熹妃搖頭:「那是流言,這回是真話,怎麼能一樣。」
從前那種流言蜚語,皇上自然覺得有人要害他的貴妃,可這次是皇上跟貴妃的私言被傳出去。
皇上定然會先考慮是貴妃自己出了問題,大約是急著想要做皇貴妃,否則旁人如何知道這樣確切的私言?
不過冬青的話,也讓熹妃冷靜了一些。她不由想起唯一一次跟貴妃斗雀牌的舊事。
她的一張錯牌,正好送到貴妃手下,貴妃將牌推倒,胡了一整局。
正如那一次流言之事,不但沒有傷到貴妃,反而讓宮人越發看清了永和宮不好招惹,有皇上的護持。
這一回,她不能再給貴妃送牌了。
熹妃再思量了半日,才讓冬青尋個機會,給秋橘些銀錢,套問一下她知不知道此事。
待冬青問回來只道:「奴婢旁敲側擊問了,秋橘只怕什麼不知道。只說皇上進了永和宮,常將宮人都遣出來,哪怕秋雪也不是一直在近前服侍的。奴婢又問近來貴妃娘娘心情如何,秋橘就道,四公主種痘順母家又升了爵位,貴妃娘娘都賞了宮人,顯然心情極好。」
熹妃垂著眼,邊抄經邊聽冬青回話。
秋橘話多,冬青複述了一會兒,又想起一事:「秋橘還說起,貴妃娘娘點了一些會算帳的宮女,專幫她算宮裡的帳目,還特意將東殿打開擺了桌椅。」秋橘說這話是頗為嫉妒的,因她沒有入選算帳小分隊。
熹妃這才頓筆:「秋杏呢?」
冬青道:「俱秋橘說起,秋杏倒是常去東側殿幫著算帳的。」
該相信誰的話,熹妃心裡已經有了明斷。秋橘這種會貪小便宜,又小心思極多的性格在永和宮想來不受看重,哪怕做到二等宮女,也只是邊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