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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44:29 作者: 顧四木
    十四爺就沒有那麼細膩了,他回了太后的幾句關切後,終於找到太后擦眼淚的間隙,趕著先把木蘭圍場發現的驚天大事說給額娘,與最親的人分享這不能說的隱秘,不然他快憋死了。

    他來的路上還琢磨措辭來著。

    原本想說:額娘,皇兄怕是養了個有違祖宗規矩的女子。又覺得說的太嚇人,就預備換成,皇兄在木蘭圍場養了個不得見人的皇子。

    結果舌頭一個打結,說成了:「皇兄在木蘭圍場養了個見不得人的祖宗。」

    把太后驚得眼淚都縮回去了。

    十四爺也連忙拍了自己的嘴一下,然後才把遇見的孩子一一道來。

    太后立刻反應了過來。

    方才的傷感的情緒不由全飛到九霄雲外去了——皇上這些年越發肅然帝威愈重,她再想不到皇上竟會忽發作弄人的心思,與女兒一起這樣捉弄自己的親弟弟。

    也可見親兄弟就是親的,隔了幾年未見,還是與別個不同。

    於是太后只笑道:「那不是個皇子……」

    十四爺急的都顧不得打斷了額娘說話,眼睛一瞪還帶了點軍中的虎氣,直接道:「額娘是沒見,那孩子長得跟皇兄那個像,若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我把頭擰下來!」

    隨即被太后拍了一巴掌在胳膊上:「瞪著眼睛要做土匪不成!哀家不管你在西北怎麼霸王似的,回了京城就給哀家老老實實做人,管好你那張嘴。你皇兄是要抬舉你,給你體面升親王的,你若是一時放浪了把爵位作沒了,別指望哀家替你說話。」

    十四爺灰頭土臉認錯:怎麼皇兄犯錯,挨罵挨打的還是我呢?

    不過太后很快與他講明了那位『六歲皇子』的身份,十四爺再次陷入了頭腦風暴:「四哥會與我開這樣的玩笑?他是這樣的人?我不信!這不對!」

    最終被太后說服的十四爺,從月壇雲居出來的時候,還有兩分震驚與麻木。直到回到圓明園附近的恂郡王府別館,見了福晉,見了孩子們,十四爺方覺得好些。

    偏生十四福晉與他玩笑道:「爺出門幾年,竟沒添個阿哥格格的回來?」

    卻見十四爺反應強烈:「爺在西北出生入死的,哪裡有空弄個孩子!」十四福晉倒是驚訝於他反應這麼大。

    十四爺甚覺丟人,偏生此事不好說,只好自己鬱悶。

    如果說恂郡王有兩分鬱悶,那麼弘曆的鬱悶可就大了。

    回到圓明園阿哥所,弘曆進了自己院子先就叫人打水沐浴,準備洗去一身塵土再去給皇祖母和皇額娘請安。

    熱水一燙更覺得渾身骨頭疼:騎馬絕對是件苦差事,只怕他今兒若是不上藥油,明兒都沒法走路。

    邊泡還不忘邊問旁邊捧著毛巾和澡豆的兩個小太監:「圓明園裡近來有什麼消息嗎?」

    這是他特意留下的兩個心腹內監。

    然而主子不在園中,兩個內監雖著意留神,能打聽的事兒也不多,只撿了些家常事說。弘曆見他們半天說不到點子上,索性直接問道:「皇阿瑪原說過,六弟過了三周歲,就給他尋師傅的,如今六弟的師傅可有了?你們可打聽了是誰?」

    兩個小內監常跟著阿哥,自然知道些眉眼高低,此時都瞥著對方,希望對方說這個壞消息,而不是自己惹惱四阿哥。

    這一吞吞吐吐,弘曆本就疲憊不堪登時就惱了:「連句話都不會回了?不中用就滾出去!」

    兩個內監連忙跪了,其中一個因捧著乾淨的大棉布巾,沒法雙手伏地磕頭,只能捧著跪著,看起來頗為狼狽。還是另一個把盛著澡豆的木盒子放在地上,邊不住叩頭邊道:「奴才該死!」

    又小心回道:「六阿哥的師傅是……顧老祭酒。」

    忐忑回完話後,半晌也沒聽見四阿哥說話。

    也不知是他們的錯覺,還是真過了良久,他們終於聽見要四阿哥要棉巾的動靜,這才忙爬起來伺候阿哥擦洗換衣裳。

    等出了屋子,又有好幾個宮人團團圍著給他佩荷包、玉佩等物。

    整個過程弘曆還是一字不發,那種沉默的氣場倒是讓內監們覺得壓力更大。

    弘曆正在悶聲咽下這個苦澀的消息:大清依舊承襲明制保留國子監,連祭酒等官位也都保留了下來。國子監又稱太學,本就是清貴要緊地,雍正三年,皇上還給老師額外加了一個管理監事大臣的職銜,與六部滿漢尚書是同等品階,可見顧八代的地位。

    皇阿瑪居然給六弟指了這一位,還只做啟蒙師傅!

    弘曆這會子是驟然聽到此等消息,衝擊太大,沒有想到以顧八代老師的年紀,實在不適合七八年後再給六阿哥當什麼專門的授業師傅,如今來給稚子啟蒙,每日只上一個半時辰的班,都屬於返聘退休人員了

    「四哥,走吧?去給皇瑪姆和皇額娘請安。」弘曆耽誤的有點久,破天荒的是弘晝先來叫他。

    兩人如今算虛歲都十四了,算是正經的少年人,可以單獨出門辦差,此次從木蘭圍場回來,自然也要往太后皇后處請安。

    弘曆就把亂七八糟的心情按下不表,跟弘晝去了月壇雲居。

    太后對孫輩們都很是喜愛,一度被皇上列入『溺愛』老太太行列,不肯跟太后吐露對弘時的安排。以往弘曆也覺得皇祖母對他們都極好,便想著皇阿瑪不在家,皇子一輩里三哥亦不在,倒是自己打頭,該多盤桓一會兒與皇瑪姆聊家常以作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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