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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44:29 作者: 顧四木
腦子裡戲很多,但全都沒用上的蘇培盛:……我真是做著賣白菜的活,操著走私阿芙蓉的心!
某種程度上,蘇公公的操心也不算竹籃打水,還是被人看到了的。
待皇上將太后送回慈寧宮走後,烏雅嬤嬤就笑著上前:「這可是一個貴妃位,娘娘方才答應的好痛快——我瞧著蘇培盛那小子一直豎著他的大耳朵,之後眼珠子都震了三下。」
雖說蘇培盛久在御前,對自己的表情能控制自如,但不經意的微表情落在烏雅嬤嬤這種人精子眼裡,照樣被看了個乾淨。
太后都被她風趣的話逗笑了,笑過後又抱著手爐子道:「哀家攔什麼?皇上要做什麼又有誰攔得住?當年皇上剛登基,就要立才進王府五年膝下一兒半女都沒有的年氏為貴妃,還要給年家抬旗,哀家不都沒攔住?」
「如今日子正好,哀家何必跟皇上為難。」太后覺得這幾年跟皇上母子關係越見融洽,才是好時候呢,何苦自己找彆扭。
「何況幾年看下來,信妃也是個好孩子。她常在宮裡做些吃食和小玩意,都是給皇帝分憂,可見她心裡皇帝最重。」
太后端過奶茶來,用小銀勺舀著。
這也是皇上在養心殿命人上給九爺等人吃的奶茶:「譬如這牛乳茶里加些芋頭、綠豆、紫薯粉做的各色芋圓,又好看又頂飽,也是她搗鼓出來的玩意兒,不單那些老福晉進宮見了,覺得新鮮各自學回去,最要緊的是,這茶皇帝用得上。」
「皇帝忙起來昏天黑地的,有時候都不願洗手用點心嫌耽誤功夫,喝一杯這樣的茶也算墊一墊了,不至於弄壞了脾胃。十三媳婦兒進宮不也說嘛,聽說各部里如今也常備芋圓牛乳茶,況且她琢磨的不是什麼奢靡珍貴之物,傳出去旁人見了也只說皇帝簡樸,是個好名聲。」
太后挑著她喜歡的顏色,吃了一枚紫色的芋圓,又繼續道:「況且,信妃還是個心實的孩子,不但跟哀家說了好幾回,與見了的其餘福晉也都認真道:這芋圓好吃但吃多了不消化,尤其常囑咐人別給小孩子多吃,幼兒更不能吃生怕嗆到人家的孩子。」
可能是打開了話匣子,太后索性就一路說了下去:「最難得的還是,信妃雖不主動尋是非,但是非落在她身上,她也從來不畏,從沒讓人欺負了去——若她是個跋扈或者軟綿的性子,哀家都不放心她帶敏敏,哀家可就這一個女孩子在眼前了。」
別看太后平時總皇子皇子的,那是站在戰略層面講的:皇子是可以繼承皇位的。
但於太后本心而講,覺得教養好一個公主更不容易:皇上今兒有句話是說到她老人家心坎里去了,宮裡能撐的場面一定要給公主撐起來。
女兒在家十來年,若不能教她有自己的主意能立起來,將來免不了被人哄騙欺負。
若無主見,空有公主的身份,倒像是小兒懷抱重金過市,會被人覬覦吸血。
太后自己三個女兒,二個早夭,一個卻被抱給了太后養,出嫁後沒兩年又沒了,自是深憾。
烏雅嬤嬤也知道,要不是信妃娘娘日常行止合了太后娘娘的心,娘娘在孫女的教養上一定會幹涉更多,不會似現在,只帶著孫女玩。
但是……烏雅嬤嬤到底跟著太后久了,一語道破最要緊的事兒:「可娘娘從前不是擔心過,皇子們的儲君之位。如今貴妃一封,六阿哥雖年幼,身份上卻又高上其餘阿哥一些了。」
卻見太后只是搖頭。
「當年老四和十四都是哀家的親兒子,哀家尚且能忍住一句有關儲位的話不多說。如今到了孫子輩……」
何況皇上雖偏愛信妃,但萬幸對兒子上並沒有露出什麼偏心來。並不是有了小兒子,就將之前的兒子都不作數的做派。
並沒有太宗那般,宸妃海蘭珠產子就視為瑰寶大赦天下,而其餘兒子就跟天下旁人一樣芸芸眾生的區別對待。
俱太后所知,皇上剛給弘曆和弘晝挑了各自的師傅,都是博學大儒。
尤其是弘曆的師傅,皇上居然點了徐元夢。這位論官職或許比不過現在鄂爾泰張廷玉等人,但他資歷甚老,康熙爺當年就點他做皇子師傅,他在康熙爺一朝教過兩位皇子:一位太子胤礽,一位就是四阿哥胤禛,是當今的皇帝!
看看人家的學生,真是貴精不貴多。
其中先太子,康熙爺早些年可是親手教導的,那是他看的眼珠子似的寶貝兒子,能讓徐元夢做帝師,可見這人才學如何出挑了。
徐元夢是他給自己起的漢名,其實他本人是正經滿洲上三旗舒穆祿氏出身。
徐元夢和張廷玉達成過一種相互成就,兩人都在翰林院待過,翰林院是雙語考試,滿語漢語都要考:徐元夢作為滿人,考過漢學第一名,張廷玉作為漢人,考過滿學第一名。
正是位才高又簡在帝心的帝師。
不止弘曆的師傅,弘晝的師傅也是皇上精心挑的,正是上任科舉的會考官吳襄,在做科舉考官前,他在做總編,編纂作品為《聖祖仁皇帝庭訓格言》——皇上登基後口述先帝爺教育諸子的庭訓,由吳襄負責彙編,能接這份工作,足見學問優長,皇上親口贊過他文章大雅。
只看這兩位師傅,就知皇上對兒子們都是極上心的(弘時也已經被太后排除在外了,他的師傅已經致仕養老去了),正如方才皇上扶著她的手臂說的那句話了:「皇子倒也罷了,將來前程總要靠自己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