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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44:29 作者: 顧四木
此時九爺就拍拍弘時的肩膀:「聽說內務府已經給你選好了地兒,在給你的府邸畫房樣子了,明後年的,你也該開府大婚,到時候九叔給你送份厚禮。」
弘時帶著淡淡的喜色:「多謝九叔。」
他是在廣州時候聽說自己親事的,起初心裡不免有幾分失望:皇阿瑪竟然給他定了蒙古出身的正福晉,且這福晉並不是出身於博爾濟吉特家族,而是翁牛特右翼部落之女,其父只是大清冊封過的郡王,都不是蒙古親王。
顯而易見,他從前行事糊塗又犯過大錯,皇阿瑪是再不肯讓他心懷儲位的希望。指了這麼個福晉給他,又早令人給他籌備開府之事,正是要他安分守己以後守著爵位過日子。
做了好多年的長子,弘時說不失望是假的。
但真接受了這個信兒後,心裡竟也有幾分輕鬆。
這次廣州之行給他的刺激太大了:因廣州阿芙蓉流入並非一日之禍了,當真有不少為此家破人亡。
弘時親眼見了對這藥上大癮的人一旦停了是什麼瘋癲樣子,又見到常年吸食和服用這阿芙蓉的人七分像人三分像鬼的形容,就越發意識到,自己當年差點犯了什麼錯。
皇阿瑪要變成這樣,自己就是一國的罪人。
且經過跟著十二叔在當地禁菸,看過官員是如何欺上瞞下,當著他們就敢扯謊話,弘時才覺出自己淺薄,覺出皇阿瑪治理天下的艱難來。
要不是十二叔在一旁保駕護航,他估計要被有些臣子哄得滴里咕嚕轉。
於弘時看來,從前他都有些看不上的,一點兒不吱聲的十二叔居然這麼厲害,就這,十二叔還說自己沒本事,才幹完全比不得十三叔等人。
弘時不免想著:若十二叔都比不得十三叔,更比不得皇阿瑪,那我怎麼比呢?
他之前最崇拜八叔,可八叔到底也輸了啊。
於是皇上給他定了這樣的親事幾乎明著把他踢出了儲君的位置,弘時失望後,最終還是輕鬆的:皇阿瑪已經懲罰了他,說明這件事翻篇了,起碼不會把他圈了,像是他的瑪法圈禁大伯和前太子二伯一樣,他起碼可以安穩做個王爺。
皇上自然更敏銳察覺到弘時的變化,心裡就是一寬。
比起出京前若驚弓之鳥,似乎自己一個舉動就能嚇死他的弘時,現在的弘時無疑看著讓人安心多了。
就是見了皇上,弘時又有點舊病復發,緊張的舌頭打結。
皇上照樣讓人給十二和弘時上了點心,弘時就像吞藥似的吞下去兩個小煎包就忙起身叩頭謝恩,連著十二爺都不好多吃了,只得一併起身,皇上不免嘆了一聲,罷了,大概他與弘時總是沒有親近的父子緣分。
能留住父子名分,逢年過節讓他進宮請個安就罷了。
見面彼此都是煎熬。
而弘時也是再次見到皇上後,徹底放棄了什麼儲君之心:想當皇上的一個先決條件就是君父的喜歡。
可他實在承受不來去討好皇上了,在皇阿瑪身邊,他呼吸都艱難,只覺得想逃跑。
見皇阿瑪也不問他,只問十二叔一應清繳阿芙蓉之事,弘時才略微放鬆了些。
胤裪的專職本就是干喪事,這埋葬阿芙蓉和一些走私販子也差不多是喪事的一種,他辦的很妥當。
皇上聽得也滿意:「待萬壽節後,你就近往膠州港上去一趟,免得誤了回京過年。待來年開春,再往寧波雲台等港口去轉一圈。」
這些港口自沒有廣州十三行富裕,但相應英吉利人靠岸也極少,差事不忙,十二爺忙應了。又表達自己可以不過年,可以先去寧波大港上查處阿芙蓉的敬業之心。
皇上搖頭:「不急,以後只怕還有你要查的時候呢。」
如今石墨筆已經大量生產出來,法蘭西作為配方貢獻者,先就用一個他們極其滿意的價格拿到了一大批石墨筆供本國使用。之後又做起了二道販子,開始從大清進貨石墨筆,跟茶葉綢緞等物一起源源不斷運回歐洲去販賣。
這一項收入很不低。
雖則才做了幾個月的生意,皇上已經越發開始重視起海運來了。
十二爺在港口待多了,也頗有心得,與皇上交流道:「其實宋朝時稅收就多靠商稅了,做的好了竟比農稅還要多。」
皇上倒不至於改的重商抑農,在他看來土地還是根本:「但銀子總是不嫌多的,如今西北在打仗,也是離不得銀錢的。」
兩國之戰,打打停停,拖上幾年都是有的,尤其是準噶爾又有驍勇善戰出名。
大軍在外,供給要跟上,那商稅,尤其是外來的銀子,自然是越多越好。
十二爺也是將正事說完,然後重新跪了行大禮賀喜皇上再得皇子。
弘時這才反應過來跟著一起跪。
皇上照例邀請十二弟來吃洗三酒,然後又對弘時道:「回去跟你四弟五弟見一面去,明兒一起來你六弟的洗三。」
弘時諾諾應了。
臨出門前,弘時鼓足勇氣,終於壯膽請命:「皇阿瑪萬壽節後,兒子仍想跟著十二叔往膠州等港口去繼續禁鴉。」
皇上原沒定準,是讓弘時萬壽節後就去,還是大婚後再去,聽弘時主動要求,倒是不糾結了,頷首道:「你有辦差的心也好,到時候跟著一起去吧。」
弘時就覺得骨頭都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