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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44:29 作者: 顧四木
佟佳氏最煊赫的時候,在京中為官者就有一百零八人,能湊個水滸傳出來,外放為官者更不計其數。
說一句佟半朝一點不誇張。
而且『皇上』登基第一年,特別信重『隆科多舅舅』的時候,隆科多也做到了有權趕緊用,生怕過期作廢。於是在吏部大肆安排人手,把吏部當成了自家後花園,種什麼蘿蔔白菜全憑著他自己心意。
人稱『佟選』。
就憑此等任意安插親信,招權納賄、作威作福,就條條都是臣子的大罪了。
太后忙問皇上圍場準備好了嗎?圍場固然不是佟佳氏的主場,但也不是紫禁城這般皇上的主場啊。隆科多是武將,之前還做過九門提督這種執掌京城兵力的官職,親朋故舊眾多,再加上佟佳氏為底——太后都怕隆科多有謀逆反心。
皇上請太后放心,蒙古那邊是早安排好的。
而怡親王這回留在京中坐鎮,不會隨行圍場。接任隆科多做九門提督的官員,同時還是隆科多的死對頭鞏泰,他巴不得皇上早點幹掉他的前任仇人,讓他官位穩一點。這回他也留駐京中負責守衛京畿,保證京城無恙。
而木蘭圍場那裡,則是直隸總督李衛提前得了信兒,領著親衛等在了那裡,負責圍場的安全,同時這一年來被皇上格外重用的妹夫,親王策凌也擔部分拱衛職責。
太后也願意見隆科多倒霉的,見皇上顯然早有安排,就放下心來。
於是嘴上說著『皇上看著辦,能寬恕就寬恕,到底他是孝懿仁皇后的弟弟呢』,心裡卻覺得,讓他早點去跟孝懿仁皇后團聚也好。
皇上出了慈寧宮後,心裡還記掛著一事。
其實還有事兒他沒敢跟太后說,怕太后懸心——這回他不光要處置隆科多,更要處置年羹堯,因年羹堯很給十四使了些絆子。皇上不提起,正是怕太后太過擔心十四。
自端午後,恂郡王往青海去,至今已出發三月余,刨除路上的時間,也已經正式上崗兩個多月了。
皇上早命岳鍾琪在那裡接應十四。
這些日子據皇上陸續接到的密報所示,年羹堯的舊部多有陽奉陰違,甚至擾亂軍紀之舉。
十四整頓的甚是艱難,感覺孤立無援,整個青海的將領似乎沒有肯服從他的。
按說一地的軍伍將領,並不應當全是總督的人。但年羹堯就是有辦法,把青海當地大大小小的將領,都整的害怕他——就算不是他的心腹,也要畏於他的官威不敢稍有違逆。
人性本如此,順從的時間長了索性就躺平享受起年大將軍的安排來,就像是人一腳進了泥地,難免生出一種既然沾上了泥,就不乾淨了,所以乾脆踩著泥巴一條路走到黑的心思來。
因此在年羹堯多年的指揮下,青海的將領也都多少做了些有違刑律法令的錯事,要是清查年羹堯,覆巢之下無完卵,他們也要帶上罪名。且年羹堯雖然跋扈囂張,也有自己的好處,就是出手大方,給下頭將領分錢的時候倒不吝嗇,所以青海駐地將領多少吃了些黑錢。
之前岳鍾琪暫代總督,不碰他們的軍權財權,只是□□,大家就暫且相安無事。
但恂郡王明顯是來格式化青海軍伍的,現有掌權者自要奮起反抗,準備冷暴力恂郡王,讓他坐不穩這撫遠大將軍,灰溜溜回京去。也好讓皇上意識到,只有年總督才能帶給他們財富,不,才能帶來青海的安定。
跟京中的年羹堯可以說是一拍即合了。
中元節時分,皇上就收到了十四的訴苦摺子,只道人人都欺負他,他的軍令甚至出不了中大帳。若沒有岳鍾琪帶著甘肅的兵力在一旁為他掠陣,十四真覺得自己這個郡王兼大將軍在青海變成了透明人。
還好十四並不是只會哭的王爺,他前頭哭訴好大一場,主要是為了後頭讓親哥同意下他的處理辦法。
青海將領們,絕大部分手上都不乾淨了,都被年羹堯捏著小辮子。但有些人起初真是被年羹堯按頭下水去的,所犯之錯也並非不可饒恕。於是十四便跟自家皇兄請命,想提前赦免其中一些本事佳且罪名輕的官員,好將青海的將領們從內部分化開,讓他有一個突破口。
十四特意哭唧唧了半本摺子,正是要讓皇兄知道他的不容易,否則以皇上眼睛裡揉不得沙子要帳要到分毫不差的脾氣,十四很怕這個赦免令要不到。
若是不能赦免其中有些人,誘導其從年羹堯麾下反水,十四的青海工作實在是太難開展了。
皇上接了摺子,對弟弟的進步很是欣慰,特意與十三弟分享:「也是長大了,沒有一味用蠻力。」
就在十四去河道前,皇上還問過他,若你帶兵時遇到陽奉陰違的下屬怎麼辦,十四還滿不在乎道:軍令如山,不服就殺,殺一批不好用的,換一批好用的就行了。
一句話,讓皇上下了決心給他踢到河堤上挖土去了。
乾乾活清醒下吧,人非牛馬,是有自己心思的。
果然,十四現在很有進步,想到了這種分而劃之,一半拉一半打,把矛盾轉嫁到當地將領內部的法子。
十三爺也笑道:「是個好法子。且十四說的也有道理。青海的官員有違國法,與京官還不同,他們確實難做人。當年若不聽從於年羹堯,只怕連活命都靠天意。臣弟聽李衛說過一回,曾有一參將見了年羹堯行禮慢了些,就被年總督連人帶一支隊伍都發配到與西藏和碩特部相接的『墨琴山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