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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44:29 作者: 顧四木
熹妃方方正正回答道:「太后娘娘慈和公正,待信貴人很好,待後宮嬪妃都很好。」
裕嬪看著四周無人的大草原,只有遠處疏疏落落兩頭四蹄動物,不知是鹿還是羊的溜達著的環境,也跟著無語起來:「熹妃姐姐,咱們也是同府十年的人了,真的,您對我就從來沒有一句實在話。」
裕嬪甚至抬腳踢了一下草中石塊:「偶爾說兩句真話,又能怎麼的。又不是什麼殺頭的罪名。咱們現在都是指著兒子的人,難道我會為一句半句話就去太后皇上跟前說你的不是?為了弘晝,我恨不得跟所有人都和和氣氣的呢,生怕得罪了誰不知道,殃及弘晝。難道我會格外去得罪你?」
熹妃露出一點笑意。
裕嬪的性子,或許是覺得這宮裡人人說話含而不露藏著一層分外難受,可熹妃卻是很習慣也很舒服的。把話說透有什麼意思呢,明白人自明白。大家客客氣氣粉飾太平,說不得就真的太平了呢。
她不再理裕嬪的抱怨,只道:「行了,回去吧。這妃嬪的賽馬會可不好辦。這不是宮裡,沒那麼多舊檔給你找去,只好找獵苑這裡服侍老了的宮人,先問問有無舊例吧。」
裕嬪有時候覺得挺孤單也挺害怕,兒子在乾東五所,自己枯坐在咸福宮裡,相隔直線距離很近,卻要隔好多天才能短短見一頓飯的功夫。相見的時候珍貴又歡喜,剩下的時間,她總是陷入母親對兒子無盡的擔憂想念里。
她想跟同病相憐的熹妃多說說話,像是泡在冷水中的人,有個沉浮作伴的,彼此就放心些。
可熹妃是從來不跟任何人吐露任何實話的性子,裕嬪說起對兒子的擔心,熹妃就眉眼端正道:「皇子們送到乾東五所,也是宮裡的定規了,祖宗們定下的規矩,自有其深意。」
簡直是『熹妃向您使用了無懈可擊』。
裕嬪是真拿她沒法子了,算了,找不到小夥伴就自己在水裡撲騰吧。
兩人又商量了幾句,各自散去分工找老成的太監宮女。
姜恆在太后跟前聽奇人奇事的時候,郭氏正忐忑的在自己帳篷里轉圈。
太后要辦賽馬會,看年輕嬪妃騎馬,趕鹿,打馬球的事兒,已經不脛而走。
她們都知道太后的用意。
郭氏不是個自大的人,這一起新人里,她覺得人人都各有千秋,但唯有論起騎術,郭氏非常自信,她肯定是最好的那個。
甚至因為小時候曬多了,她兩頰還帶著一點曬傷過後的紅印呢,額娘給她用了多少珍貴的養膚珍珠霜,都不能完全消下去。
好在她本來膚色就比較健康才不顯。
她騎術沒問題,可她的問題是,這時候該不該出這個風頭。
「走吧,去裕嬪娘娘那問問。」
郭氏到的很是時候,換一天,裕嬪真是未必願意跟她說兩句真話。偏是今日,裕嬪再次跟熹妃交流失敗,對於真真誠誠來請教她的郭氏,就難得願意多說兩句。
「怎麼?你不想在賽馬會上出頭?」
郭氏咬了咬嘴唇。她只遙遙見過皇上,她欣賞不來皇上的好,她只覺得害怕,馬佳氏和周答應輪番出事,她好怕自己也一個不慎就累及家人。
尤其這回是太后圈著信貴人不能出頭。
要是她大肆出風頭,在皇上心裡,會不會跟周答應一個樣?
「裕嬪娘娘,我雖讀書不多,可打小阿瑪額娘將我當男孩一樣養著,人情世故還是知道的。譬如我正在愛騎射的時候,額娘卻覺得我該文靜秀氣些,便收了我心愛的小紅馬去,只將繡花本子和什么女則女訓給我。我心裡雖知道額娘是為我好,可也不能高興了去。」
「我心裡煩還剪過那《女則》書呢。」郭氏一向爽朗,難得帶點苦笑:「書剪了也就剪了,外頭再買去。可現在我就跟那書似的,要是皇上不喜歡,因我出風頭也把我處置了怎麼辦?」
耿氏拿著小銀夾親自撿茉莉花做花茶。
聽郭氏跟她說的敞亮,也就索性問道:「那你的意思是藏拙?可也別忘了,太后娘娘是什麼眼力見,你別惹了她老人家不高興才是。」
郭氏苦惱:「我……還有一樁事。之前在儲秀宮裡,我就欠過一點信貴人的人情。這會子她是被馬佳氏的事兒牽連了,無辜被太后留在身邊不得出頭。我要是趁這會子去皇上跟前蹦著表現,我總覺得有點對不住她。」
裕嬪抬頭,定定看了郭氏半晌,忽然笑道:「哎喲,我覺得這宮裡,我就是個奇怪的人了,沒想到你比我還怪呢,這直不愣的性子。」
郭氏有點忐忑。
裕嬪卻心情很好:郭氏跟她有一點香火情,如今也跟她同住,兩人是搬不走的鄰居。
郭氏是個心正心實的姑娘,比是個滿腹算計的強遠了。
姜恆正在學著搞團建。
說來到了這木蘭圍場,她就像臨時加入了宣傳組織部一樣,不是為皇上想怎麼安排家宴,就是為太后想怎麼舉辦賽馬會。
姜恆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團建組織人員。
熹妃和裕嬪都不是難相處的人。姜恆跟著她們籌備賽馬會,倒是順便將宮裡出色的大廚認了個遍。
皇上出行,雖說隊伍龐大,但對比起紫禁城裡來,還是輕裝簡行了。
這回被點了隨駕的大師傅,都是廚中龍鳳,各有拿手的硬菜,保證皇上胃口的同時,還要保證皇上設宴款待蒙古各部王公不失了禮數體面,同時還要把太后以及后妃們的膳食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