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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38:33 作者: 石頭與水
「這就很好了,我細做也沒這樣的好針線呢。」何子衿想想就覺著好笑,以前總覺著封建時代的女人就刻板無趣了,在碧水縣這些年,當真覺著人哪,什麼年代都是一樣的。古人並不比現代人就笨了,反是何子衿曾經生活的年代,文化支離破碎,虛榮浮華更甚呢。
何子衿及笄禮前,沈瑞趕來了碧水縣。
這些年不見,沈瑞愈發高大了,往街上一走,活脫脫的一座人形鐵塔。他逕自牽馬往何家去,那般威武模樣,隔壁馮太太家的小廝進見了這樣的壯漢去何家都嚇一跳,撒腿就往家裡報信兒去了,直道,「太太,隔壁何大爺家裡來了強人!」
馮太太嚇一跳,「這是怎麼說的!青天白日的,強人如何敢來!咱們縣裡素來太平!」
小廝進喜比劃道,「真的!這麼高!五大三粗的黑臉大漢!」
馮太太連忙就出去要看,進喜十分忠心,忙道,「太太稍慢,小的先去瞧瞧!太太您聽著何大爺家的動靜些!有不對的,您先藏起來!」進喜跑去何家探看情況了。
話說沈瑞一進何家門,何家真沒把他認出來,主要是這些年不見,沈瑞的變化太大了。
沈瑞年歲並不大,他還不到二十呢,只是變化頗大,沈氏何老娘這些卻沒怎麼變,沈瑞進門納頭就拜,口稱,「沈瑞給姑奶奶請安了!」沈氏驚的手裡的帕子都掉了,張張嘴說不出話,何老娘虛眼看一會兒,嗓門兒抬得老高,道,「唉喲,真是是小瑞啊!咋長這麼高了啊!」
沈瑞又給何老娘請了安,何子衿在廚下聽到動靜,連忙出來,望著沈瑞直道,「小瑞哥,你咋這麼高啦!可真威武!」
俊哥兒這輩子頭一遭見沈瑞這樣高大的人,驚嘆的睜圓了雙眼,奶聲奶氣的問他姐,「姐,這是戲裡的大將軍麼!」
沈瑞卻是知道俊哥兒的,一把將他抱起來,笑,「這是俊少爺吧。」
俊哥兒點頭,「我小名兒叫阿俊,大名兒叫沈浩。」
沈氏這才回了神,激動的眼圈兒都紅了,問,「小瑞,你怎麼這會兒突然就來了?」是不是娘家出事了?可看沈瑞的樣子也不像!
翠兒已跑到隔壁阿念家叫正在攻讀的何恭阿念這對翁婿過來,大家見了沈瑞都很高興,沈瑞一一見了禮,何恭擺手,「不必如此,又不是外人。」
沈瑞團團作個揖,笑,「是大爺接到姑爺姑奶奶寫的信,說子衿姑娘要同念少爺定親,打發我回來呢。」
何老娘笑,「親事已經定好啦。」
沈瑞驚道,「子衿姑娘不是今年才及笄麼?」看看阿念,念少爺還小子衿姑娘兩歲呢。
「這不是事急從權麼,去歲有個千載難逢的吉日,大吉大利的,就在去歲定啦。」何老娘問,「阿素可好?親家太太親家公可好?家裡人可都好?」
「家裡都好,就是一直惦記您,惦記姑奶奶、姑爺和姑娘小爺們。」沈瑞說著忙從懷裡取出一疊信來,道,「這是大爺寫的,這一封是給姑爺的,這一封是給姑奶奶的,這封是給子衿姑娘的,這封是給念少爺的。」還有給何老娘的信,何老娘字識的不全,就一併給何恭了。沈瑞還說,「帶了不少東西來,只是他們走的慢,我就先騎馬家來了。」
何老娘笑逐顏開地,「還帶什麼東西呀,人來了就成!」
大家拆開來看信,沈瑞又取出個漆紅的木匣子給何子衿道,「這是大爺給子衿姑娘的及笄禮。」
何子衿打開,見是一套晶瑩璀璨的金首飾,何老娘笑的眼睛都睜不開啦,直道,「唉喲喲,這可忒貴重啦。」可真是好東西,小舅爺這做了官兒就是大方啊!
何子衿則道,「我舅這是發財了呀。」跟沈瑞打聽,「不都說,帝都居,大不易麼。」
沈瑞就說起沈素在帝都的事來,「開始到帝都,帝都啥都比咱們縣裡貴,咱們縣裡,一兩銀子也能買一頭羊了,在帝都,二兩銀子才只得半頭。幸而大爺是做官的,朝廷有專門給官員租的宅子,倒是便宜,一月五百錢房租,再加上大爺的俸祿,日子也還過得。如今大爺還在翰林,已是正六品了,大爺辦了那個給舉子們講課的書院,唉喲,辦書院比做官的俸祿可多多啦。說來還多虧了子衿姑娘那次托人捎銀子去,大爺說啦,書院有子衿姑娘一大股兒……」
何老娘笑眯眯地,「唉呀,親家小舅爺忒客氣。」又問,「辦書院真這麼賺錢?」
「開始人不大多,辦的時間久了,有了名氣,生意就好做了。如今家裡已置辦了宅院,不再租房子了。」沈瑞說話很實誠,道,「我是跟著鏢局的人一道來的,到了州府,先去見了孫老爺,孫老爺給找了咱們縣裡何忻老爺家的柜上,在他家借了一匹馬先過來的。」
何恭看完了信,將信折了揣袖子裡,笑道,「這不是外人,阿忻族兄與我們住的也近,一會兒叫小福子把馬牽去就是了。」
沈氏同翠兒道,「讓小福子弄些黃豆清水,把馬餵飽。」
翠兒連忙出去辦了。
翠兒出去找丈夫去餵馬,見丈夫與進喜在說話,進喜有些尷尬的撓撓頭,道,「福子哥你忙吧,我先回了。」
翠兒還問,「怎麼了,進喜來可是有事?」
小福子哭笑不得與翠兒說了,翠兒笑,「這個進喜,可真會胡思亂想。」說了餵馬的事,小福子道,「我已餵了。倒是你去跟周嬤嬤說一聲,晚上多添幾個菜,看看廚下的東西可夠,不夠你來與我講,我現買去。」
翠兒點頭又去了廚下。
沈瑞回來,何家晚上很是熱鬧了一回,雖沈瑞只算下人,何家規矩沒這麼大,讓他一起上桌吃了,桌間聊些帝都的事,聽沈瑞說起帝都風情,都十分嚮往。
沈瑞還說,「念少爺中了案首,大爺也歡喜的很,想著今年秋闈姑爺和念少爺定要下場的,帝都里宅子都預備下了,大爺說那宅子就是給念少爺和子衿姑娘成親用的。」
阿冽道,「舅舅想的可真長遠。」
何老娘樂呵呵地,「長遠還不好。」從法律上講,阿念就是沈素的兒子啊,還是長子涅~大家十分歡快,直至晚飯後,沈瑞一路車馬勞頓,沈氏令他先去歇了,何老娘也打發孩子們都散了,自己叫了丫頭片子到屋裡欣賞沈素給自家丫頭片子的金首飾,何老娘拿在手裡對著燈細細觀量,與余嬤嬤道,「現在日子是好過了呀,咱們年輕時,不要說這樣精緻的首飾,我那會兒叫我那死鬼爹給我打個韭葉兒寬的素圈兒金鐲子,死鬼爹還跟要剜他肉似的,哪兒見過這個。」
「是啊,沒這些花樣,也沒這樣精緻。」余嬤嬤道,「可真好看,看這鵲登梅的簪子,多喜慶啊,寓意也好。不知金匠師傅如何打制出來的,比畫兒上畫的都真。」
何子衿自己已經臭美的簪了一支在發間了,她人生的明眸皓齒,烏髮如雲,又正是好年歲,不要說戴這樣精緻的金簪,就是一支木簪插發間也是別有韻味兒。余嬤嬤拍手贊道,「這東西,也就配咱們大姑娘戴了。」
何老娘雖然心裡頗是贊同,嘴裡還是道,「就知道臭美。這可不是尋常戴的,等你及笄時再戴,我先給你收起來吧。」
何子衿道,「總收著做甚,明兒我就戴。」
何老娘又說,「真箇不存財的,眼瞅就及笄禮了,這會兒戴了,及笄再戴就顯不出新鮮來了。」
三人瞧一回首飾,商量一回戴首飾的時間,何老娘定要何子衿及笄禮戴出來,何子衿拗她不過,何老娘就歡歡喜喜的替自家丫頭把首飾收起來了。何子衿這倒是很放心的,何老娘這把年紀,興許就是常收東西的緣故,記性尤其好,家裡多少畝田,裡頭有多少是何子衿的私房,多少是家裡的田產,每年收成多少,何老娘說白頭頭是道,腦筋極清楚。
何老娘屋裡唧咕首飾的事兒,何恭與沈氏也在屋裡說話呢,沈氏問他,「阿素經你的信呢,給我看看。」
何恭道,「你看了可別著急,也沒什麼要緊事。」
「什麼事啊。」沈氏取了信看,這一看,不由臉色微變,咬牙輕聲道,「這世道也是無眼,怎地叫那賤人就發達了呢。」
何恭輕聲,「到底是阿念的親爹,別這麼說。」
沈氏道,「就怕以後事多。」
何恭收了信點在燈上燒了,安慰妻子道,「這就是你想的多了,阿素不過是跟咱們說一聲,交個底。倘真是什麼要緊的干係,阿素在信中肯定會說的。何況,怕是那邊兒根本不知道有阿念這麼個人,你想想,這些年,也沒人來找過阿念。行了,咱們心裡有數就行了,別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