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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38:33 作者: 石頭與水
    姜婆子也有幾分急智,「大奶奶要不信,不如隨我去趙國舅那裡問個明白!」

    沈氏又不傻,再不容姜婆子胡扯,「看來嬸子果真是哄我的。」直接命翠兒攆了姜婆子出去!

    待攆了姜婆子走,何老娘道,「何苦與她廢話。」

    沈氏道,「咱家還沒準備好,不好驀然翻臉。明兒個相公就去州府找孫御史,看看孫御史怎麼說。」

    何老娘罵,「天打雷霹,餓不死的狗雜種!」

    傍晚胡文過來方知原委,胡文聽到趙家又自稱國舅國丈的,忍不住道,「他家算哪門子國丈,他閨女連個嬪位都沒爭上呢。這能稱國丈的,必得是後族才成。陛下三位皇后,沒一位是姓趙的,他家這是異想天開自己發夢呢。」

    何老娘咋舌,「皇帝能娶三個皇后啊?」她們這小地方可都是一夫一妻的,男人花心,頂多再納幾房小老婆,但正房只有一位呢。皇帝家就是不一樣啊,一下子娶仨皇后,何老娘問胡文,「這一下子娶仨皇后,分大小不?」

    胡文忙道,「不是一次娶的。聽祖父說,陛下的元配皇后姓褚,出身褚國公府。褚皇后過身後,有一位胡皇后,是臨終前被扶正,以後禮安葬的。後來,又有一位皇后,前些年也過逝了。這三位皇后的父親,才是正經國丈。」

    何老娘相當靈光,主要是何子衿以前就跟她講過,趙娘娘也不過是皇帝的小老婆,趙家這國丈名不正言不順。所以,胡文一講,她老人家就明白了。心下感慨一回皇帝命好硬,這都連克仨老婆了,何老娘問,「阿文,你說有個皇后姓胡,跟你家一個姓,你家跟胡皇后家有關係不?」

    何老娘問到這個,胡文有些羞澀,不好意思道,「要說沒關係,就顯著咱家孤高了。祖父以前做官時,得過承恩公府的關照,我家與帝都承恩公府是聯了宗的。」

    何老娘可不懂啥孤高不孤高的,何老娘咂舌,「這麼說,你家才是國丈家啊?」聯了宗,就是一個祖宗啦。

    「可不敢這麼說。」胡文連連擺手,解釋道,「同宗而已。胡皇后原是今上生母胡氏太后的親侄女,承恩公府在帝都,那才是正經國丈家。」

    何子衿道,「同宗也了不得了。」賈雨村也就是寧榮二府同姓罷了,劉姥姥女婿家狗兒祖上也就是與王家連宗而已。何子衿笑,「阿文哥家委實好家風,這樣的事,咱們縣竟無人知,可見族中子弟行事低調。」

    何恭亦是頜首,這樣低調的人家才叫人敬佩。胡家於縣中素有令名,絕對與其家風有關。

    胡文笑,「難不成還成天以國舅國丈自居,也就是在咱們這小地方,倘在州府,趙家這般行事,落在講究的人家,也要叫人笑掉大牙的。」

    何老娘鬆口氣,「這我就放心了。」趙家國舅不過是自己吹出來的,胡家不但出過皇后,連太后都姓胡哩,怎麼都比趙家硬氣。

    「姑祖母只管放心,那姜婆子不過胡扯,皇帝好端端的在帝都皇城呢,怎會來咱們這小縣城?就是趙家這般作死,不過時候未到,他家事還未發,一旦發作,必是大事的。」胡文道。

    何家總算稍稍放了心。

    家裡還有媳婦兒子等著,胡文並未在岳家留飯,沈氏叮囑他,「三丫頭還得看顧孩子,剛出月子且得休養,這事兒暫不要與她說,省得她費神。」

    胡文笑應。

    第二日,何恭還是去了趟州府。

    這邊兒姜婆子第二趟去何家也沒把事兒辦成,硬著頭皮去跟趙二爺交差時,險叫趙二爺的吐沫星子噴死。好在姜婆子活了這把年紀,大事小情的也見識過一些,如趙二爺這樣的,她見過不老少。她這把年紀,挨趙二爺一腳,直接頭一歪倒地上裝死過去,趙二爺總不能鞭屍,喊人來將姜婆子抬了出去。又想著何家這刁民人家,竟然要聖旨才肯交閨女!

    哼!

    原本趙二爺對何子衿不過是偶起興致,何家親自送來,他還得看一看成色呢。偏生何家百般推託拒不交人,他倒真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天仙美人,這般寶貝呢!

    趙二爺想知道何子衿的相貌,可人家何子衿畢竟也勉強算個小書香人家的閨秀,這年頭兒,就是小戶人家的閨女,也沒隨地亂跑的理。趙二爺這想頭兒,一時半刻還真實現不了。族弟趙發財知族兄這煩惱,笑著給族兄出主意,「這有何難的,縣裡的閨女,咱們大男人不知道,官媒婆定知道的。」

    趙二爺得趙發財給他提了醒兒,便令人喚了縣裡的官媒婆來,這官媒婆姓王,圓團團的一張笑臉,是縣裡說媒拉縴的老媒婆了。碧水縣又不大,縣裡的閨女,王媒婆知道十之八九。

    趙二爺一提何子衿,王媒婆就知道了,含笑一瞥趙二爺,帕子掩唇就笑了,「要說別個人,老身還可能不知,這何家姑娘,老身倒是有福見過幾遭。」嘖嘖兩聲,王媒婆偏又不說話了。趙二爺聽這話就知問對了人,自手上擼個份量十足的大金戒子賞了她,笑,「王嬸子同我好生說一說這何姑娘,以前只聽說她種花兒有名,不想人比花嬌啊。」

    「豈止!」王媒婆手裡一掂金戒子,臉上的笑越發殷勤,將戒子擱荷包里,王媒婆笑,「要說我老婆子這輩子活了快五十年了,這樣水靈靈的姑娘還是頭一遭見涅。」與趙二爺道,「前幾年他家一位與薛千針學繡活兒的蔣姑娘生得也極好,蔣姑娘原是芙蓉縣人,爹娘全無,投奔了何家來的。這樣的命硬,就是生得好,硬是嫁進了胡家,給胡老爺家的四孫少爺做了正房少奶奶。蔣奶奶的相貌,就可想而知了。可這位何姑娘哪,比那位蔣奶奶生得更好,不是我說話誇大,全不似小門小戶養出來的閨女。聽說,何家可是下大本錢教養閨女的,自小就念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那模樣更不必說,咱們全縣的姑娘加一塊兒也沒這樣的美貌,真不知老何家怎麼調理出來的。我初次見,還以為是哪家大家閨秀來呢,二爺要不信只管出去打聽,咱們縣裡但有見過她的,就沒有不贊的。非但生得好,人也有本事,一盆花兒賣好幾百兩銀子。我的乖乖,近年更是通了神,說她的卦相靈的了不得。」

    王媒婆是知道趙家根底的,想著趙家尋日間沒少張羅女孩子,這一二年更是要挑才色出眾的乾淨女孩子。趙二爺的品性,她亦有所耳聞。趙家雖富貴,畢竟只是近幾年的事。何家可也不是窮家破戶,而且何家很有幾門不錯的親戚,王媒婆在縣裡走動多年,心念一轉,感慨道,「這老何家啊,定是上輩子燒高香嘍。這幾年,儘是何家的喜事兒。前年咱們縣的何舉人,就是何家同族的。哎,十八上就中了舉人。還有在何家住的和江秀才,唉喲,去年才十一,中的是案首吧。都說何家祖墳風水好,看來是真的。」

    趙二爺尋思,何家當真不是好啃的骨頭,心下亦有了主意,「是啊,我這裡還有一樁大福氣,不知何家有無福分消受。」

    王媒婆將眉一挑,圓團團的臉上堆起笑意,卻是道,「二爺您別誑我,您手下多少能人,有好事兒也輪不到老身。老身不過是幹些說媒拉縴的活計,您老的意思,老身多少也猜著了。我跟二爺說句老實話吧,您家雖好,可是上下瞅瞅,您家自咱們國丈老爺,到您家三位國舅爺,該娶的都娶了。難不成,您要何家姑娘給您來做小?這事兒您別找我,老身沒這本事。人何家拿著閨女寶貝哩,打三年前就有人打聽他家閨女,這幾年,求娶的人家兒就多了,人家挑著哩。」

    趙二爺又擼下個寶石戒子塞王媒婆手裡,輕佻的拍了拍,直拍得老媒婆一嗔,打回趙二爺的手,趙二爺方撫著手背一笑,道,「不是我,是我的族弟。幫我管理芙蓉樓的族弟,叫發財的,家裡四進宅院,有的是金銀,族弟眼界高兒,尋常人家的姑娘真瞧不上。怎麼樣,王嬸子給我這族弟做個大媒如何?」

    王媒婆抿抿唇,把寶石戒子給趙二爺放桌上,見趙二爺變臉,王媒婆先道,「二爺勿惱,聽老身說!」

    王媒婆道,「先前收二爺的打賞,是二爺跟我買消息。這寶石戒子,我怎會不喜歡?只是,我幹這行,有我的規矩,我老婆子做了三十年的媒婆,闔縣都知道,事兒成了我才收銀子。這親事,我真沒把握,可二爺用得著我,我得給二爺這面子。我替二爺跑這遭,待成了,二爺再賞我。倘不成,二爺別惱我就好。這兩家做親,都要看緣分的。」

    王媒婆又不是他家奴才,故此,即使王媒婆不大諂媚,趙二爺也應了,趙二爺又道,「還有些事,得跟嬸子提一提。」把先前想送何子衿去宮裡享福的事說了,趙二爺嘆,「我在家裡坐著,姜婆子行事不大妥當,倒叫何家誤會了。我也是聽說何家女有美名,想著一個縣的鄉親,不忍她這珠玉流落鄉間,才起了這念頭。既何家不願意,便罷了。老話說的好,一家有女百家求,我族弟委實好人才,這次就請嬸子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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