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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26:57 作者: 沈明笑
    聽筒那邊非常安靜,結合周南俞無限放輕的聲音,楚笑飛猜道,「他在你旁邊?」

    「嗯,睡著了。」

    「……」

    「有朋友生病,他昨晚在醫院守夜。」

    「好吧,你們現在……在一起了?」

    「算是吧。」

    「……行。等你回來再說。航班號發我,我去接你。」

    「好,謝了。」

    見證冰山融化,楚笑飛難免心情激動,可那人就算是戀愛了,聲音聽起來也平靜如水。

    他突然有預感,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一路東想西想,在腦補出一部完整的狗血大戲之前,楚笑飛抵達了宿舍。

    他們五個成員一起合住一套雙層公寓,他的樂器多,占地方,所以一樓的大單間由他獨自使用。當初北河作為空降兵出現,跟大家還不熟的時候頗受周南作為隊長的關照,兩人在二樓同住一間,主舞顧輝和主唱李其安住另一間。後來發生一系列事情,周南俞基本不回宿舍了,前段時間更是徹底把東西搬到了他的房間。

    可是現在不僅是宿舍有北河,家裡還有個見面尷尬的弟弟,周南俞怕是宿舍和家都不想回了。

    我南哥怎麼這麼慘?

    楚笑飛砸了砸嘴。周南俞在他心裡克制,守序,有原則,但這不能避免他有一筆爛帳。平日看熱鬧不嫌事大,這回真兄弟的故事跌宕,楚笑飛收起無所謂的笑臉,站在門口直嘆氣。

    「——哎?嘆什麼氣呢,怎麼不進去?」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楚笑飛一個激靈回過頭。

    眼前出現一件印著哆啦A夢的寬大白T,棒球帽加帆布鞋的搭配無限減齡,對方拎著兩袋草莓,乍一眼看上去就是個清秀可愛的高中少年。

    可他也早已是別的故事裡經歷過成年世界腥風血雨的主角了。

    見楚笑飛一臉鬱結,他朝他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笑飛?」

    「……翔叔來了嗎?」

    「沒呢。你怎麼一臉做賊一樣的表情,闖什麼禍了?」

    「我才沒!」

    打開門,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屋,只不過一個月沒住在這兒,楚笑飛去了趟威尼斯回來竟覺得恍若隔世。

    「吃草莓嗎?」

    「還有可樂嗎……不是,北河。」

    「嗯?」

    北河仰起臉,「怎麼啦?」

    楚笑飛張了張嘴,目光掠過對方無名指上那枚亮晃晃的戒指,從五月到現在,他就沒見他摘下來過。

    「……算了。」

    北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去廚房洗草莓了。楚笑飛在冰箱裡找到可樂咕嘟咕嘟灌了大半瓶,半晌後聽見他幽幽地說:

    「楚笑飛你不會是在義大利有艷遇了吧?」

    「噗——」

    楚笑飛一口可樂噴了出來。

    北河瞪大了眼,「我去,真有啊?!」

    「有鬼啊!!」

    楚笑飛拒絕任何有關艷遇的討論,他切到下一個話題:「對了,一直沒找到機會單獨問你,齊辰和楊阿姨相處得怎麼樣?」

    「齊辰消化的比我想像得要好,那天在周家你也看到了。但是,我跟你說過他是申請了巍城的項目才有時間留在這裡的,項目完成他就會回頤都。」北河頓了頓,輕聲道,「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擔心什麼,但是周南不能一直不回家的。」

    不,這只是一方面。

    楚笑飛沒法說——這次你還真猜不到發生了什麼。

    他轉而又問,「那你呢?」

    「我什麼?」

    「今年巡演結束後,你走不走?」

    北河停頓了幾秒。

    「問我這個問題之前,你問過周南嗎?」

    他關了水龍頭,把草莓放在一邊,走到楚笑飛跟前認認真真地看著他。

    「我還沒想好。但既然你能猜到我會猶豫……周南呢?」

    「他走不走?」

    這下換楚笑飛啞然。

    ——原來你也並非一無所知。

    「那你呢,笑飛?」

    北河反問他,目光坦然又犀利。

    「顧輝想過轉編舞,其安已經在準備出solo,周南和我都想走,如果真的是這樣,你問我們任何一個人之前,想好你自己想要什麼答案了嗎?」

    -

    有真心實意為自己擔心的摯友實屬幸事,周南俞很清楚這一點。但解鈴還須繫鈴人,心病還須心藥醫,要面對的話他還是得自己回家。

    可他真不想回去。

    他人生頭一遭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在逃避。

    想是這麼想,周南俞還是按時打開電腦查看工作郵箱。經紀人宋以翔會轉給他一些日程郵件,組合里大大小小要注意的事情統一在他這裡出口收口。宋以翔無比信任他,應該怎麼也想不到他現在的彷徨。

    九月剛復工的時候日程不算太滿,五個人的通告全添加到日曆上也才占了五成空白。下旬開始他們會正式進入忙碌期,秋冬換季後的服裝代言要拍很多東西,雜誌,綜藝,巡演都接踵而至,甚至還有……電影和走秀。

    電影客串的邀約是發給北河的,而走秀的人選在他和楚笑飛後面打了個問號。他曾經應邀參加過不少秀場的活動,也象徵性地走過一兩回,但現在他已經沒了任何興趣。

    暮色四合,周南俞匆匆讀完郵件,合上電腦,把臉埋進手心。之前迫使他從「周南俞」躲到「周南」里的動機已經不存在了,可他現在回過神來,既不想再當「周南」,也做不好「周南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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