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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08:04 作者: 慵不語
簡清定定神,扶著商沅進了屋子:「這處是我外祖留下的老宅,因無人來住已久不打理,先委屈阿沅安置在此處,我明日去城門探聽探聽風頭,只要出了京上了水路,就不必擔憂了——」
說著又給了商沅兩套衣裳:「這些都是平民小郎君常穿的衣衫,阿沅閒了換上,以後對外,就宣稱和我是一對兒進京採買藥材的夫夫。」
商沅望著窗紗點點頭,不知為何,他總是有種飄忽感,也許是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他到現在還如墜夢中。
簡清望著少年白皙茫然的小臉,輕輕笑道:「從明日起,我們對外就是夫夫了,為防出差錯,阿沅不如先提前熟悉一下身份,免得旁人生疑?」
商沅一怔,抬起頭道:「提前熟悉?」
簡清便笑道:「比如叫聲夫君聽聽——」
商沅的心頭登時如風中之燭般輕輕一顫——
他叫過一人夫君,在那記事簿的紙箋上,裝作溫良痴戀的模樣,寫了不少對婚後夫君說的舔狗之語。
那紀實簿,想必已被荷荷拿去燒了吧——
其實也沒什麼可惜的,本就是自欺欺人的玩意兒罷了。
如今既然已順利逃出宮,更是不必再霍戎面前裝模作樣,商沅本以為自己定然如獲新生般欣喜若狂,可除了出宮的剎那鬆了口氣,此外心便如沉到了寒潭之中,冷得他不由自主的發顫。
簡清也只是開著玩笑試探商沅的態度,見少年無動於衷,他也只是不以為意的淡淡笑笑,看商沅似乎一直被凍得瑟瑟發抖,想了想,也知曉是少年在宮中金尊玉貴的嬌養著,沒有吹過冷氣,八成是又嚇又凍受了寒氣。
他也不顧自己歇下,先給商沅的房間裡添了炭火,又給少年燒了洗漱的熱水,本想挨在少年身邊調笑試探,可看商沅一臉神思不屬,也只是嘆了口氣,替他掩上了房門。
他為了商沅冒了身死名滅的風險,自然不只滿足如此關係,可少年如今顯然心思不在此,以後日子還多,總要慢慢將他軟化的。
房間終於只剩自己一人,商沅洗漱罷獨自上了床,輕輕的縮在床腳。
這屋子沒有人氣,縱使已經添上了炭火,可仍冰冷徹骨。
商沅縮著手腳躲在被褥里,輕輕用手去摩挲自己的膝蓋——
他從小身子就不好,自從中學時偶然在雪地里昏迷後,愈發體虛怕冷。
還好家中世代行醫,父親大伯都極為用心的對他調理,總算是好了不少,可誰曾想竟一朝穿進了書中,被暴君玩弄到了這境地……
不止膝蓋不適,就連小腹都翻湧著陣陣下墜的酸疼,就如同腹中的崽正在抗議。
商沅無奈的撫上了小腹,低聲道:「又在鬧了?是餓了?」
這麼一說,他才發覺自己還沒怎麼吃東西,從食盒裡拿出幾塊香甜的茯苓糕吃了,又喝了兩杯熱茶,頓時舒服很多。
可胎動非但沒停下,反而愈發劇烈——
四個月的崽本不會有如此大幅度的胎動,除非特殊情況。
「怎麼了?」商沅挑眉,哼道:「你對我的決定很不滿意?」
小腹微微動彈了幾下,像是在點頭。
「……不是我讓你離開你爹,是形勢逼人。」商沅相信親緣之間的莫名吸引,按按眉心給還沒發育成人的崽解釋道:「你爹是個暴君,暴——君——懂嗎?!若在宮中再苟下去,別說是我,你小命也難保!」
崽好像是很不認同他的話一般,總之又開始翻雲覆雨的折騰。
「霍戎……」商沅按住桌子,開始咬牙切齒:「狗皇帝……」
他逃出宮,本已和暴君兩不相欠。
可他肚子裡已經有了暴君的崽,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又能如何?
狗皇帝不折騰他了,就換狗崽子來接班——
以後他還要替暴君養兒子呢!
商沅氣哼哼的躺下。
不行!只要有他在一日,這崽絕對不能認暴君當爹!
*
商沅模模糊糊睡著了。
因為受了冷,下意識把手腳都蜷縮起來。
夢裡,先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之後出現了一個破爛的窗欞。
但從破敗的窗欞往外望,依稀能瞧見金碧輝煌的殿堂——
看來此處是冷宮。
商沅正在茫然,忽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這鬼地方好冷啊,殿下你都不冷的麼?」
「這裡簡直像個冷窖,殿下你是不是每晚都被凍得睡不著?」
「你不用炭火,還每日早上從這裡爬起來去太學,還從未遲到過,殿下我真的很佩服你……」
一道冰冷又略微不耐的聲音響起:「我習武,不覺得冷。」
竟然是霍戎。
雖說這語氣乍聽是不耐,可商沅卻從中聽到了為了維護尊嚴和硬著頭皮。
「那是殿下你已經根本都不曉得什麼是冷了吧……」商沅看見自己大驚小怪的叫了一聲,還直接上前握住霍戎的指尖:「這次感覺到了?我的手比殿下你熱很多吧?」
霍戎移開視線,冷漠的將手抽出,直接背轉過身。
商沅在夢裡忍不住翻個白眼。
暴君從小就彆扭陰鬱,不討人喜,要不然只憑這張臉,也總有宮女會湊上去示好。
商沅從夢中驚醒——
這是他和暴君的過往,不,更準確的說是,大約是屬於原主和暴君的太學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