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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4:08:04 作者: 慵不語
「臣知道陛下因貓傷懷,但貓死不能復生,陛下又怎能因此就處決杖斃宮人呢?」商沅說罷,見霍戎只是面無表情的注視著他,只能硬著頭皮接著往下說道:「再說……那貓已經活了十幾年了,也算是壽終正寢了……吧!」
「……您失去的只是一個壽終正寢的貓,而殿外之人失去的卻是生命啊!陛下!」
霍戎冷冷望著商沅,聲音沒有絲毫溫度:「商沅,杖斃是朕下的命令,你竟敢讓他們停了行刑!?你在朕眼皮底下都敢陽奉陰違,朕還真是小看了你!」
那貓,少年也曾抱過,愛撫過,可少年並無多少哀戚之色,反而為不相干的人求情。
霍戎恨極了少年這模樣——
似乎那些往事在他心裡都輕如鴻毛,不值一提。
商沅懵逼:「……」
他只是看那些人受刑很慘,示意馮公公停了行刑而已啊……
可這一幕落在暴君眼裡,是不是就成了自己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不敬皇權了?
想到那句陽奉陰違,再想起原身和太子的牽扯,商沅登時背脊一涼。
霍戎森冷道:「讓他們接著行刑——君後也回春和宮安歇吧,若再擅自干涉不該過問的,休怪朕無情。」
馮公公心頭一緊,立刻給商沅使眼色。
一時間,窗外又傳來沉沉的責罰聲。
商沅氣血上涌,指尖輕顫。
他聽出了霍戎言語裡的威脅,若是之前,定然怯懦告退,可如今卻覺得又委屈又心酸——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霍戎親自迎娶的君後,本朝制度,君後有實權,後宮之事全權處置,朝政,軍國大事也可參議。
御貓監一事恰是後宮之事,明明是他的份內之事,到了霍戎嘴裡,卻成了他「不該過問的」。
商沅大婚後,自問很有自知之明,從未向霍戎要過權勢,也向來淡泊,極少行使君後權力。
可霍戎這態度,卻讓他心頭湧起酸澀——
那他身為君後,到底能過問什麼呢?是不是只能每日給他霍戎熬湯暖被,然後巴巴等著他心血來潮的臨幸?!
還有那句休怪朕無情,更讓商沅眼眶都酸澀了。
這不就是□□裸的威脅麼?
好啊!
自己懷著這冷血之人的崽崽,霍戎還想要責罰他!?
毀滅吧,自己也累了,那就讓霍戎親自了結這一切吧!
「臣倒想看看陛下怎麼無情。」商沅手指卻在衣袖裡悄悄握緊,索性氣呼呼:「陛下若是要杖斃,就先杖斃臣吧。」
霍戎眯起眸子,認真打量起眼前纖細的少年——
他變了,以前低眉順眼,認認真真的給自己暖被窩。
如今卻敢質疑自己的命令,甚至還敢火上澆油。
是仗著自己對他這幾日的寵愛,無法無天麼?
霍戎指尖緩緩敲著桌面道:「商沅,朕勸你莫要挑戰朕的耐性。」
他是皇帝,下的命令從來不會更改,也更不會受人威脅!
商沅肩膀一抖,如同被天敵盯上後無處可躲的獵物。
可他很快最好了心理建設,破罐破摔道:「此事本就是陛下審查不明,若是此事真的另有隱情,您隨意責罰處決,豈不是掩蓋了此事的真相,讓真兇逍遙法外麼!」
「而且這些養貓的宮人何其無辜,陛下對貓寄有深情,可謂性情中人,那這些宮人,也都有父有母,有自己的親朋,陛下既然如此重情,為何不能在此事上推己及人,網開一面呢?」
霍戎望著眼前求情的少年,腦海中掠過一幕久遠的往事。
太學蹴鞠場,陛下到來,所有人都將矛頭對準他。
「我看到是霍戎的馬衝過去,讓世子從馬上摔下來的。」
「沒錯,就是因為霍戎……他求勝心切,才會讓世子墜馬而亡!」
明明是大哥失手將球棒砸到了世子的後腦勺,但在場的所有人,卻都將責任推給了自己。
霍戎看到父皇的臉色愈加陰冷,望著自己道:「真不愧是那毒婦生的狼崽子,一場蹴鞠你都能奪了旁人性命,長大後豈不是要弒父弒君了?來人,先把他押入宗人府……」
霍戎心裡只余冷笑。
可此時,他的同桌,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精緻小少爺竟然站了出來:「陛下,世子是王爺的愛子,也是朝廷的客人,若是此事真的另有隱情,您隨意責罰處決,豈不是掩蓋了此事的真相,讓真兇逍遙法外麼……」
方才商沅說出的話,何其耳熟。
曾經,商沅就是帶著一身的光芒闖入了他的世界——
莽撞,純良,又真誠天真。
是救他於苦難之中的小菩薩。
這麼看,商沅好像從未變過。
霍戎這幾年視人命如草芥,只覺得世人皆可殺。
可如今,一襲玄色龍袍的年輕帝王只是閉了閉眸,終究道:「此事……日後再查,先放了他們吧。」
一旁的展凌抬頭,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陛下向來專橫強悍,即使是如滅族那樣的殘忍命令,也是出令如山。
陛下……好似從來沒有過同情,不忍這些軟弱的情緒……
可自從進京那一夜後,似乎如同春風拂過後的冰山,逐漸融化成他從未想過的另一種形態。
商沅緩緩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