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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52:41 作者: 千里落花風
    「青昭宗里,八字純陰且修為強大的掬月峰弟子本就寥寥無幾。那躺在無憂谷的生魂,是誰,不必言語。」

    「百年前,青昭宗的一位弟子,為了浮雪山上的魔屍潮,將所有的修為化歸天地,滌除了一方魔氣。他也隨即兵解,連一絲氣息也找不到了。」

    「所以,他不是受害者,他是自願的。」顧雲庭嘆了口氣道:「將你帶回宗門,撫養長大的無濟仙尊已經為他穿了百年的喪衣。」

    「所以,不用去白費勁了。」顧雲庭真摯勸他道:「明明,現在最危在旦夕的是你的命不是嗎?我不能理解,為何你偏偏要來執著於這件事。」

    容霜至的眼裡閃過一絲猶疑,看了顧雲庭半晌,卻還是沒有多說什麼,站起身來,拱手告辭道:「多謝師兄今日教誨。師兄這裡既無解決之道,我去別處尋便罷了。」

    「你可真是,執拗。」顧雲庭嘆了口氣。望著這人遠去的背影,頗有些不是滋味。知道他真是一點都沒聽進去,只能道:「將生魂召出來不死的辦法不是沒有。拿他的心頭血,塗在一個還未出世便快夭亡的靈物上,先天已開靈智的最好。隨後,用八字純陰的人,將生魂召出來。在將他魂魄引出來的那一剎那,引入靈體裡。之後,便要,看造化了。」

    「已死百年的魔屍會有心頭血嗎?師兄又在糊弄我。」容霜至的腳步一頓,驀地回首,漂亮的眼裡泛起一絲波瀾。

    「這,就要看你本事了。」顧雲庭提醒他道:「道侶行契之時,會滴下自己的心頭血,融進彼此的身體裡。」

    「不過。」顧雲庭頓了頓,頗有些糾結地捏了捏自己的袖子,還是,將一封信拿了出來,遞給他。「你執意如此,我也勸不住你。可有一人,將你的命看得極重。招魂之法。所需靈力不少吧?你中了魔屍毒,自封靈脈,壓制修為,又哪裡來的靈力去為一個已死的人,掙得一個飄渺生還的希望?」

    「容師弟,請務必為了別人,珍惜自己的命吧。」

    「畢竟,你若是因此死了,我真心不好交代呀。」

    第30章 仙尊

    容霜至頓在門口明與暗的光影里, 帶著斑駁難明的神情,沉默了一瞬,才接過遞來的不明材質的書信。目光流連在那沒多少的蒼勁字上, 似是受驚了般,不住地眨著長長的睫毛。

    帶著忐忑與好奇,哆嗦著手,打開了書信。

    顧雲庭修為已被毀三十年,早與普通人無異,再不能同其他修士一般隨意使用靈力。顧流風這才會千里迢迢地給他送一封,不能用靈力打開的信。正因為不能用操控靈力看完即毀,這才得以保存到容霜至得以看到的時候。

    白紙黑墨寫得遒勁有力,像是顧流風這個人骨節一般, 帶著股堅韌不拔的韌勁與狠意。字裡行間,沒了那人永遠掛著的做作的冷淡假笑, 反而帶著股從未言說過的卑怯與誠摯。像是誤落在指尖的一片雪花,融掉了冰冷,便儘是溫暖的潮意。

    容霜至一個字一個字戀戀不捨地看完,色若春華的臉上終是露出了一絲淺笑。他將那書信折了折,貼身收進了腰間, 才對顧雲庭粲然道:「多謝。」

    山間的積雨初霽, 雲下霧靄未散, 在陽光的照射下, 門外浮光閃彩,似容霜至那靈動的桃花眸般光彩瀲灩。

    「只,我有我非做不可的理由。」

    ………………

    容霜至等到半夜的時候才摸上了醉花峰。

    深夜裡, 寒風寂寂, 頭頂的雲在昏暗的月光下大片大片飄過, 遠沒有白天時候的遼闊疏朗。

    吉光殿還是往常的樣子,孤寂又清冷。容霜至循著記憶剛踏進去,便看到門內站了一人。白衣皓首,面龐冷峻,許是容霜至剛進來就被察覺到了,站那裡已經良久,白衣和帷幔被夜風一起吹動,帶著股難言的孤獨。

    「何事?」容寒率先問道。

    「沒事不能來嗎?」容霜至默默走近,微微吸了一口夜間的涼氣。而今經脈里空蕩蕩,還是有些抵不住那明晃晃的強者威壓。因著艱難,那清泠泠的桃花眼裡浮起一層水霧,波光瀲灩,罕見地掛上了些少年人才有的稚嫩和怯弱。

    「可以。」無濟仙尊似有些意外,那雙淡漠的眼睛終於落在了容霜至的身上,抿著蒼白的薄唇,冷淡應道。

    明明全身上下連隨便縛住白髮的帶子都是白的,卻因為那張充滿壓迫性的臉,活生生增添了幾分顏色。

    「那,我能進去嗎?」容霜至嘆了口氣,想到自己欲問出來的事情,還是硬著頭皮不客氣問道。

    「可以。」

    這裡和自己的記憶中並無二致,墨玉為棟,卻掛滿白色的雲緞。黑白的極致反差,讓這裡顯得空曠且單調,像是容寒這個人,明明看著精緻,內里卻空蕩得厲害。

    倒是兩邊的窗戶卻開得極大,在窗口處兒似是陽台一般,鋪了個平台。容霜至不著痕跡地掃了一圈,才在容寒坐上主位的時候,沿著窗邊,坐上了窗柩上。沒有辦法,空蕩蕩的大殿,到處是飄動著的白緞,連個適合落腳的地方都無。

    「你,來做什麼。」容寒望著少年跳坐上窗柩的時候一愣,片刻間便又回復了平淡的樣子,只淡漠的聲音輕了幾分。

    「前段日子,宗內來了個顧先生,似乎地位尊崇,你可與他相識?」容霜至半靠在窗柩上,還是撿了個最謹慎的問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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