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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48:52 作者: 之吱吱知
「顧曲玫。」
話音未落,她就聽見顧潮站在後面,叫了她一聲。
像在叫一個陌生人。
「我走,你從這裡滾出去。」
.
夏天的陣雨,來的突然又不講道理。
幾道雷鳴劃破沉悶許久的炙熱空氣,仿佛要撕開一個口子,把溫度降下來。
從醫院到俱樂部不算太遠,但市區的路,紅綠燈很多,斑馬線也很多。來來往往的行人像一片密集的雨點,和天上落下來的一起,打濕了邊隨的車窗。
他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心慌感,在接到馬李奧電話的那一刻,他第一反應居然不是讓對方把電話給顧曲玫,而是先給顧潮打了三個電話。
沒有人接。
車停在十字路口,本來就陰沉的天被高架一遮,餘光儘是混凝土和瀝青的倒影,冰冷的,死氣沉沉的顏色。
幾個過馬路的人走的慢了些,變燈還在路崖,黑色的大G從身邊直直開過去,颳起一陣風雨聲。
窗外好像有人在罵喊,但邊隨顧不上,他闖了下一個紅燈,手機還在不停給顧潮播電話,但是都沒有人接。
雨聲混亂著思緒,到俱樂部的時候,車門空蕩蕩的敞在路邊,邊隨一路都沒說一句話,甚至看到了喊他的前台也沒有停下,他一直往裡奔,跑過散散坐著幾個人的訓練廳,跑過沒有人的餐廳,最後到宿舍。
顧潮的那間裡面是空的。
他站在門口,用手機給顧潮打電話,影子在燈下拉的很長,很單薄。
「隨哥...」
馬李奧站到走廊邊,說:「小顧跟他媽媽走了。」
嘟嘟嘟。
電話那頭還是忙音。
邊隨像是沒聽見一樣,走廊上只留下一點雨水的落痕,剩下就是空檔的腳步聲。
雨下的越來越大,越是悶熱就越是要宣洩,擋風玻璃的雨刮器像打著一片落不盡的水瀑,眼前是一片模糊。
邊隨的車停在那棟別墅前。
裡面亮著燈,卻沒有人。
他透過和中午時候一樣的窗口,那個可以看到氣球和蛋糕的落地窗口,看到的卻是一地狼藉。
沒有溫馨,沒有慶祝。
只有一地玻璃渣,和被打翻在地上面目全非的蛋糕,兩把椅子橫倒在地上,還有摔碎的平板和幾個盤子。
他怎麼就放心讓顧潮一個人回去了呢。
微信里已經多出了一排信息,都是他路上發的。雨落在屏幕上,觸感變得微弱,邊隨按著手機一直往前翻,他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出了問題。
他好像和顧潮錯開了頻道。
對方擔心的,承受的,好像他並不知道。
就像他不知道短短几個小時,為什麼顧曲玫就知道了,為什麼顧潮什麼都沒告訴他,為什麼他就走了。
邊隨開著車,瘋了一樣的找。過年時候的那棟洋房,學校門口,他還沒送出去的房子,還有老段家樓下。
邊隨開車在這棟密密麻麻的小區下停了很久,他再給顧潮打過去電話的時候,已經是關機的聲音。從接到馬李奧的電話之後,他好像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他甚至來不及和顧曲玫說上點什麼,一切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某個時間點,都結束了一樣。
顧潮甚至沒讓他參與這場鬧劇。
雨聲從傍晚一直落到夜裡。
他最後在小區門口等到了老段,邊隨看到他拎著菜走過來的樣子,傘下一件二荊條的背心,他突然想起來,似乎有一個多月顧潮沒再提過來吃飯的事。
而他搖下車窗對上對方的眼神,那種心慌的感覺再次讓人頭皮發麻。
邊隨一直不信顧潮會無緣無故的離開。
但他突然害怕,也許緣故早就有了,只是他一直沒發現。
晚上11點多,鄭仁心打來電話,說鄭忠霖醒了。他從余小蔥那裡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小聲的問:「找到了嗎?」
邊隨張口,說了半天以來的第一個字:
「沒。」
他聲音啞的很,鄭仁心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先把人喊過來吃兩口飯:「你要不要先來醫院,老頭子醒了,先來看看他,再吃點東西。小顧可能是一下子被他媽媽說狠了,鬧脾氣,你等他氣消了,沒準明天就回來了。」
邊隨「嗯」了一聲。
但他知道,顧潮不是會跟他鬧這種脾氣的人。
也許是還抱著點希望,邊隨把車開回醫院,然後給顧潮發了個定位過去,他上樓的時候已經過去大半天,鄭忠霖脫離危險,被轉到普通病房的單人間。
他不熟悉醫院的樓層,再加上整個人都懨懨的,不太想思考,便拿了鄭仁心拍來的床牌去護士站問。
打哈欠的護士看了一眼,說:「喏,後面那棟。你跟家裡人都說一下,別都搞不清地方到處亂跑。」
邊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現在有點敏感,他眉心皺了一下:「家裡人?」
值班的護士低頭繼續寫記錄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對啊,下午還有個過來問的,長的挺標緻的,是你家裡人吧?」
「我還挺有印象的,身上一塊青一塊紫的,讓他去骨科也不去,你趕緊讓他有空去拍個片子。」
白綠的燈光從安全出口的門邊打過來,有人進進出出,夜風時不時的吹進來。
邊隨覺得身上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