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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48:52 作者: 之吱吱知
    鄭仁心老實說:「其實上賽季上面就已經對年齡卡的很嚴了,只不過沒硬規定。我當時就跟你提過換一個,但你堅持不讓他下去,說這對很重要,所以匯報資料上我已經編的很牽強了。」

    「但現在不一樣,盯著咱們的人太多了。小顧也不是以前那樣誰都不認識,光咱們自己粉絲就已經把他叫什麼多大幾米高家在哪上什麼學扒的底朝天,更別說B聯啊別的戰隊那些人。」

    「規定就是這樣,瞞報年齡會被舉報的,整個隊伍加上他本人都要禁賽。」鄭仁心說:「我知道你疼他,但行業有行業的規則,咱們俱樂部還有這麼多口人,不可能再頂著死規則冒這種風險。」

    邊隨站著聽,眸色在玻璃上倒出一片漆黑的影子。

    「你多想想老馬和司潭余小蔥他們,余小蔥跟你一樣出二十了,黃金期沒剩兩年,司潭也20了,老馬我就不用說了,剛出禁賽期沒多久。總不可能都去冒這個險。「

    「小顧還小,等一年再打也沒什麼。我知道你捨不得,但這事由不得你,你也不能說為了跟他一個隊,這一年都荒廢了吧?」鄭仁心說:「好好跟他和他家裡人說,人家能理解的,你怕什麼。」

    邊隨沒說話。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之前好像是害怕等的太久,顧潮會放棄這條路。現在雖然短了一年,但他害怕的卻又多了一點,越來越不想放手。

    顧潮即使不打電競,也可以去做別的。

    可以出國留學,可以再去中考甚至可以去當個模特或者跳跳舞唱唱歌。他就像一塊漂亮的玻璃,還沒有被五光十色的世界照射過。

    他想讓人一直呆在自己身邊。

    他害怕顧潮不願意等。

    但規則就是規則,是這樣明文規定的規則,也是病房裡那樣無聲無息的規則,它捆綁著一個人的成長,無法褪離,只能順應,掙扎在其中。

    年齡的差距並不是單單的數字。

    還有將來不同的時間軌跡,不同的人生階段互相碰撞。

    邊隨說:「再等等吧。」

    .

    顧潮離開醫院的時候,蠻橫了半天的烈日終於被雲遮住。帶一點陰陰的天色,但下不出雨來。

    悶的很。

    他站在醫院門口,有一點迷茫。就像中考的那個夏天,他從醫院病房醒來,一樣的感覺。

    不知道該去哪兒。

    不知道該做什麼。

    好像所有事都偏離了原本的方向,變得猙獰,變得面目全非。

    突然間,他覺得對不起的人又多了一些。

    就像他從醫院裡狼狽的跑出來一樣,他發現即使在努力,也沒有那麼容易,其實都是別人在背負著這段感情,往前走。

    進去了又能怎麼樣呢。

    拍拍邊隨說,我回家了,她知道了。

    也許邊隨會馬上放下自己的家人,用盡心思安慰他,哄他,就像哄一個來哭著要糖吃的孩子。

    而他什麼也做不到。

    甚至連再帶他回老段那裡吃頓飯都做不到。

    顧潮不想要這種感覺,這種悶熱的,喘不過氣的感覺。

    他打車先去老段家附近站了一會兒,陽台上很空,沒有人在澆花或者是逗鳥。

    也許是快要下雨的緣故,

    顧潮站了一陣,才打車回俱樂部。

    他其實有點害怕回去,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其他幾個人解釋。可能是因為要解釋的太多,一時間無從下口。

    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

    為什麼耽誤訓練也不說一聲。

    為什麼要為了你承受被禁賽的風險。

    為什麼邊隨會為了你這樣。

    一路上,這些問題緊緊扼住他的喉嚨,但等到了訓練廳,顧潮又發現一切都不需要什麼解釋。

    因為顧曲玫就站在那個門口。

    .

    她打扮過,重新盤了頭髮,一個水鑽發卡優雅的別在發尾,換了精緻修身的白色套裝,手裡拎著一個黑色鱷魚皮的小包。和上次來的時候一樣,旁邊站著一個拎文件夾的男人。

    好像到這裡來,就必須是這種姿態。

    訓練廳里,馬李奧剛剛放下手機。他花了半分鐘時間給邊隨打了個緊急召回電話,剛掛上,就看到了顧潮。

    一時間,他有點啞巴。

    像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坐著的幾個人看到顧潮進來,臉上的表情都有些難以言說的詫異。

    余小蔥是24K純直男,壓根沒想到。

    司潭雖然多少有點感覺,但顧曲玫的控訴顯然說的很難聽,讓人一時間沒法直視。

    連前台也因為攔著顧曲玫所以站在牆角,看顧潮的眼神帶著一種重新打量的意味。

    熟悉又陌生。

    顧潮不敢看這幾張平日最嬉笑親和的臉,他害怕從任何人眼中看到任何一點的譴責,或者噁心。

    他已經站直的很艱難了。

    顧曲玫看了一眼表,她的眼尾還有一點沒擦乾淨的淚痕,但整個人已經換上不容商榷的高傲姿態,也許是身邊站了個律師,這下語氣倒是很平靜,一點看不出之前的瘋癲:

    「他還沒回來嗎?」

    馬李奧嗯了一聲。

    畢竟是顧潮的母親,即使她態度如此,幾個人也還是保持著禮貌:「他說最快回來,您等等。」

    顧曲玫的聲音咄咄逼人:「那你們跟他說,律師已經到了,我馬上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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