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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43:07 作者: 而蘇
    郁子堯坐著輪椅讓李達從緊急通道推了出去,直接通往醫院的地下停車場。期間兩個人都很沉默,郁子堯因為腳上的傷咬著牙沒力氣說話,而李達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好。

    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祁濯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直接中斷了開到一半的會議,這種情況鮮少發生,就連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的李達也有些摸不到頭腦。

    先前在得知祁濯把關於郁子堯的協議從他父親那裡截胡時,李達以為這個男孩對祁濯來說不過是一顆棋子,用過之後就可以丟棄;卻沒想到祁濯竟然真的將他留在了身邊那麼久,甚至忍受了郁子堯各種荒唐的行徑,雖然有在管教,但更多程度上是一種變相的縱容。

    非得要說的話,就像是想在郁子堯身上彌補些什麼。

    然而李達清楚的知道,這兩個人在簽署協議之前沒有半點交集,那麼祁濯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不是偶像劇看多了的少男少女,一見鍾情這種事發生在像祁濯這種人身上的概率實在太低。

    商人從來都唯利是圖,關於這點,李達和郁子堯的想法是統一的。

    車子裡開著冷風,驅趕走初夏的燥熱。

    郁子堯怔怔看著面前的男人:「你……你來幹什麼?」他沒想到祁濯會親自來,對面的男人西裝革履,領帶打得筆挺,顯然是剛從工作中抽身出來。

    郁子堯翹著一隻腳坐在后座上,如果想要將腿伸直保持腳趾不接觸車座的話,就必定要將腳撂在祁濯的大腿上,現在他懸著一隻腳,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祁濯沒管他的想法,直接握住他的腳腕放在自己的腿上。

    腳後跟接觸到祁濯西裝褲上的光滑面料,郁子堯仿佛觸電一般整個人瑟縮了一下,耳根染起一抹粉紅。他仿佛能感覺到祁濯西裝褲下的體溫,就在他腳下不遠處,只要他往前稍微踢蹭一下就能碰到那個不可言說的部位。

    「怎麼弄的?」祁濯低沉的聲音傳進了郁子堯的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腳腕還被人抓在手裡的原因,郁子堯一句話聽得千回萬轉,就連腳上的疼痛都減弱了幾分。他就像是被人叼住後脖頸的野獸,在這樣一個氛圍下也乖順起來。

    第14章

    原本白嫩圓潤的腳趾,現在因為受傷的緣故變得血肉模糊,就算是進行了簡單的包紮處理,從白色紗布裡面滲出的點點猩紅看上去仍舊嚇人。

    郁子堯低頭去看自己的腳,頓覺一陣委屈,就連包裹在紗布裡面的腳趾也變得隱隱作痛。

    情緒來得突然,郁子堯當著那麼多人面都在盡力忍著痛意和眼淚,卻因為祁濯一句問話而崩潰。他再也不想克制自己,剛含糊答了一句:「賈宇舟不小心鬆手,箱子砸了……」話還沒說完,他忽然哽住了喉嚨,隨後放聲大哭。

    他不知道是疼的還是什麼,總之,這確實是在郁建安去世之後他第一次哭出聲音。就算是受傷的時候,他也只是沉默著流淚,現在這麼一哭,簡直稱得上是嚎啕,就連前面準備踩油門的李達都被他嚇了一跳。

    但是工作畢竟是工作,李達穩住手腳將車子平穩開出,隨後才在等紅燈的時候從後視鏡裡面偷瞄了幾眼後面的情況。

    出乎意料,祁濯並沒有出聲讓郁子堯閉嘴,他只是手底下握著郁子堯的腳踝,安靜看他。

    郁子堯哭得一抽一抽,指著祁濯的鼻子就開始罵:「都怪你,非得讓我去參加什麼節目,我根本不想出道……現在好了,你賠我腳指頭!」他哭喊著說出這些,尾音還帶著黏黏糊糊的哭腔,聽上去可憐得不行。

    其實郁子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理智告訴他被砸了腳這件事情本就和祁濯沒有關係,但感性上來講,他就只是想找一個發泄口,無論是什麼原因都好,他現在就只想哭。

    祁濯不為所動,將郁子堯指著他的食指從半空掰下來,等到郁子堯罵完了才終於出聲:「……是我不好。」

    這話一出,前面開車的李達差點把剎車油門踩反,他現在就想問問老闆怎麼想的,這種為了哄小孩所以隨便認錯的態度到底是怎麼回事?

    郁子堯對著祁濯「你你你」了半天,最後也只能吸著鼻子停下來,他的眼睛已經哭紅了,帶著濕漉漉的水汽,愣怔盯著祁濯像是沒聽明白他剛剛的話。

    然而祁濯卻沒有再多說任何一句,只是將腦袋扭到了一旁望向窗外。

    郁子堯一動不動發呆很久,最終低聲哽咽著對祁濯說了一句「對不起」。

    在祁濯開口的一瞬間,他心裡燒得正旺的火像被一盆水直接澆滅,只剩下一縷青煙在空氣中飄來飄去。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竟然對著祁濯將內心的情緒暴露得一乾二淨。

    這種情況從來沒有發生過,就算是他看著自己母親坐上火車的時候,他也只是沉著臉目送她走,只有在回老房子的路上流了幾滴淚——雖然母親騙他說很快就會回來,但他心裏面有預感,自己從那天起就再也沒有母親了。

    從此他習慣了用獠牙來招呼這個不怎麼美好的世界,而不是眼淚……絕不是眼淚。

    祁濯帶他回了公寓,郁子堯倚在沙發上看著私人醫生在他面前忙前忙後,神色冷靜,如果不看還紅腫著的眼睛,誰也猜不到他剛剛哭過。

    「需要拔指甲嗎?」郁子堯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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