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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41:54 作者: 獨戀一枝花
    不過,這硨磲墜子,確實是我偷的……我……」董煙綾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真是一個聰明的姑娘,姜婉白有些自愧不如。自己十幾歲的時候在幹什麼,想什麼,人家又在幹什麼,想什麼,真是天差地別。

    「那配方你告訴他也沒事,我上次不是說了,我自己也有所保留。至於這硨磲墜子的事,也是情有可原,你能還回來,我就不怪你了。」

    「真的?」董煙綾激動的小臉通紅,眼中淚花閃動。

    「當然是真的。這樣吧,你不是要找工作?以前我總覺的你太小,不敢把帳房的事交給你,現在,我倒是放心了。

    你把你爹接出來,我可以先預支一部分工錢給你,你把你爹安頓好,就來我這裡工作。你看怎麼樣?」

    董煙綾當然願意,腦袋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

    「接你爹的事?」

    「我自己可以的。」

    「那就好。對了,你的身份既然是假的,那你那個端午出生的妹妹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起這個,董煙綾有些感慨,「這個小姑娘確實是個惡子,也是林福村我說的那戶人家的孩子。這點上,我表叔也算積了一點德,救了一個孩子的命。」

    聽她這麼說,再加上她平時對那個女嬰確實像一個大姐姐一樣溫柔,姜婉白就知道她不在乎什麼惡子的傳說,所以問道:「那你準備繼續養著她?」

    董煙綾露出一個暖暖的笑容,「她是我妹妹,永遠都是,我會盡我所有,好好照顧她,讓她快快樂樂長大的。」

    這個女嬰跟董煙綾也是素昧平生,可是她卻能做到這個地步,姜婉白有些汗顏,又想到了之前死在自己門口的那個嬰兒。自己薄涼太久,竟然忘記了人之初,性本善。

    同時,她也很慶幸,這次她沒有採取什麼激烈的手段來抓賊,不然,不但鬧的田家上下不和睦,也會逼的董煙綾走投無路。那時,可就不是一個人的問題了,董煙綾的爹、這個嬰兒,都不知道會怎麼樣。

    「你是個好孩子,有什麼需要我幫你的,儘管說。」堅強而善良的人,總是會受到人們的喜歡。

    董煙綾先是搖了搖頭,接著,她似乎想起什麼一樣,從懷裡拿出了一塊手帕。打開手帕,露出裡面的那塊硨磲,她有些忐忑的道:「我能不能留下它?

    就當是我買的,以後,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給你的。」

    「傻丫頭。」姜婉白摸了一下她的頭髮,「能遇見,就是緣分,這塊硨磲,就當是我送給你的。」

    董煙綾嘴唇輕顫,一下子撲倒在姜婉白懷裡,放聲大哭起來。有多久了,她沒遇見一個對她這麼好的人,又有多久了,她不敢放心的接近一個人。

    此時,姜婉白就像她的親人一樣,不,比親人還要親。

    姜婉白拍了拍她的肩膀,抬頭看向天空。一輪明月掛在那裡,好似比自己家鄉的月亮還要明亮,一如她現在的心情。

    第二天,田老三夫妻一起來就發現了門口放著的硨磲墜子,這件事在大家默認的情況下,也就不了了之。

    又過了兩天,余記的紫芝醬出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不少貪便宜買了他家紫芝醬的人都發現,他們買回去沒幾天,那紫芝醬就開始變色、變味,甚至有些還長了細細白白的蛆蟲。

    這種入口的東西竟然會這樣,他們如何能忍,紛紛到余記去鬧,甚至有一些人還告到了官府,說余記糙菅人命,一時間鬧的沸沸揚揚的。

    也就是在這時,田家門外出現一個探頭探腦的人。董煙綾也開始變的忙碌起來。

    三天後的一個傍晚,董煙綾一臉疲色的回來,然後滿臉興奮的對姜婉白道:「我的事辦成了。老太太,我爹想要見你。」

    想讓姜婉白去她家,可是又想到姜婉白比他爹都大,是長輩,又是他們家的恩人,怎麼說,也應該他爹來看姜婉白才對,所以她有些不敢開口。

    姜婉白本身只有二十多歲,哪裡會在意這個。再說,人家還是一個起不來床的病人,她非要人家來看他,不是強人所難嗎。

    「好,我也正想去見見你爹。走吧。」

    「謝謝……真的很感謝。」董煙綾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謝什麼。你要是真的想感謝我,就給我管好帳吧。這兩天你忙,老二又在跟我抱怨找不到帳房的事了。」姜婉白笑道。

    「我一會兒回來就去看帳。」董煙綾急道,她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報答姜婉白。

    姜婉白擺了擺手,笑道:「哪有那麼急?明天再說。」

    兩個人說著話,一前一後出了田家,往後面的小巷子裡拐去。

    田家的房子是唐少正給租的,雖然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而且緊鄰鬧市,又鬧中取靜,是個很舒適的所在。董煙綾租的房子就不一樣了,她手裡的錢不多,還要給父親治病,只租了一個很偏僻,很小的院子。

    不過,這院子雖然破舊,卻收拾的很乾淨,一看,就是那種過日子的人家。

    一邊打量著,姜婉白一邊不自覺的點頭。她注意到,牆角還有幾株新栽的芍藥,相信不久,這個小院就是滿庭花香。

    於貧賤中活出自己的多彩,於困境中放出希望的光芒,任何時候都有一個向上的態度,這樣的人,就算一時不順,也不會永遠這樣困頓。

    邁步進了正廳,只見一個身材消瘦、臉色蠟黃的中年男人正筆挺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要不是他那微微顫抖的胳膊,還有臉上不時沁出的汗珠,姜婉白還真看不出,他所患的是癆病。

    中年男人見姜婉白進來,嘗試著站起身給她行禮。可是他病了那麼久,哪有力氣,努力了半天,除了出了一身大汗之外,身子連動都沒動一下。

    「快別起來了。不是說病了,怎麼不在床上躺著。」姜婉白急忙制止了他。

    但他卻一點也不甘心,抬手讓董煙綾扶他起來。

    董煙綾最了解父親的脾氣,趕緊過去,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扶住她爹,讓她爹勉強站了起來。

    「晚輩董祁容,煙綾已經將之前的事都說了,我今天請你來,主要是想謝謝你。」董祁容施了一個禮,一字一句的道。

    「煙綾這孩子我也喜歡,說什麼謝。」

    董祁容讓姜婉白先坐下,自己這才坐下,然後從懷裡拿出了那塊硨磲,有些歉意的道:「煙綾之前做的事,已經很不對了,我們不能再要這硨磲了。」

    說著,他將那塊硨磲推到了將腕錶的身前。

    「爹……」董煙綾有些急了,喊道。

    「不是我們的東西,我們不能要。我以前跟你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嗎!」董祁容一看就是一位嚴父,而且是一位很正直的嚴父,所以狠狠的拒絕了董煙綾。

    董煙綾眼中有淚珠在打轉,低聲道:「我只是不想讓你離開我……我怕……」

    董祁容有些動容,但很快,就板起了臉,「生死有命。你現在過的很好,我也放心了。」

    董煙綾輕搖著頭,卻不敢再說什麼了。昨天自己跟他說自己所做的事,父親認為是因為他她才做了壞事,差點自殺,現在,她是一點也不敢違逆父親的意思了。

    董祁容抱歉的對姜婉白道:「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怪煙綾。以後如果方便的話,請你多照顧一下她。這孩子,太苦了……」

    「我覺的,還是你自己照顧她比較好。」姜婉白將那塊硨磲有推了回去,「一件死物而已,如果真能救一條命,那倒是值了。」

    「我不能要……」董祁容骨子裡,還有種讀書人的骨氣,所以死活不肯接受。

    「就算我借你的。等你病好了,你還可以還給我。」姜婉白沒辦法,只能這樣說。

    這個辦法,董祁容倒是動心了,握著硨磲的手,有些遲疑起來。

    「我認識一位太醫,明天,我讓他來幫你看看。也許,你這病用不了多久就會好了。」姜婉白笑道。

    「這……」董祁容是真的感動了。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尤其是自己女兒還對人家做了這種事之後,對方還能如此,他這自詡看透了世態炎涼的人,也不禁對生活又有了希望。

    用手握緊那塊硨磲,感受到從它上面傳過來的陣陣涼意,董祁容突然有了一個決定。

    從袖中拿出一個錦盒遞給姜婉白,「大恩無以為報,這東西,就當是我們的謝禮吧。」

    ☆、第171章

    「這是什麼?」姜婉白一邊問著,一邊打開了那個錦盒。錦盒裡面有一本薄薄的冊子,冊子的扉頁上寫著,「董家制墨寶典,董家子孫切記,非萬不得已,不可外傳。」

    是制墨的技巧,姜婉白突然想到了跟曾家合夥制墨的事,這可不是瞌睡就有人給送枕頭嗎。只是,自己這樣拿了這冊子,未免有點乘人之危的意思。

    將冊子放回錦盒裡,她道:「董縣令就是想得到這本冊子。」

    董祁容點點頭,「我董家本來是制墨大家,『石雪』『風哢』都是出自我們家。只可惜世事無常,到了我這裡,這制墨的手藝,就快失傳了。」說起這個,他很是感慨。

    一個家族的興旺與衰敗,總是有很多故事,很多曲折的,真要說起來,恐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你會制墨?」姜婉白喜道。

    她表現的太明顯了,董祁容有些意外,「祖傳的制墨手藝,就是許久不用了。」

    「太好了。我現在倒是有一件事想跟你說。」接著,姜婉白就將她準備跟曾老太傅的兒子還有林學士聯手制墨的事情說了,並且說他們現在急需一位制墨大家,問他願不願意加入他們。

    姜婉白還好,只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村婦,可是曾老太傅跟林學士就不一樣了,他們一個三朝元老,一個是學界的執牛耳者,董祁容是個讀書人,對這兩位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能跟這兩位一起制墨,董祁容覺的幸福來得有些突然,他都有點懷疑姜婉白是不是騙他的了。

    「這,這……」他激動的臉色都變紅了,身體微顫,一副隨時可能倒下去的樣子。

    「爹。」董煙綾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拍胸脯,抹後背,折騰了好一陣,董祁容才緩過這口氣來,激動的道,「我當然願意。就是不知道……」

    「這個可以等你病好一點,大家再一起商量。說起來,現在林學士應該已經上路了,估計過不了幾天,就能到鹽城了。」

    能見到林學士了,董祁容突然生出了莫大的希望,恨不得自己的病立刻就好了才好。

    「我想給你請的這位御醫,也跟曾老太傅有關。」姜婉白又扔出了一個炸彈。

    董祁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最後,他哈哈一笑,笑的眼淚都快留下來了,「沒想到啊沒想到,我來到這鹽城,本以為是走投無路,卻沒想到有這種天大的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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