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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41:54 作者: 獨戀一枝花
    說著,她開始給姜婉白磕頭。

    田承筠本來就在哭,此時被王氏一吵,哭的更厲害了,上氣不接下氣,小臉紅彤彤的。

    「給你留下?」姜婉白真不知道王氏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她為了自己,還真是捨得下這張臉,「你要是真為承筠好,就應該讓他回到他爹身邊,還是,你對承筠的好,都是假的?」

    姜婉白這兩句話,句句誅心,卻也直擊要害,王氏臉色慘白,一下子呆愣在了當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姜婉白揮開她的手,來到狄伯休的身邊,將田承筠遞給他,她道:「對不起,我們沒有救到她。

    這是筠兒,他現在快兩歲了,每天能吃小半碗雞蛋羹,半碗小米粥,前些天,還會叫『爹』,叫『娘』了。」

    「爹,娘?」狄伯休轉身看向田承筠,身體都有些抖了,顫顫巍巍的接過田承筠,他叫道,「筠兒,筠兒……我的筠兒。」

    「外面冷,筠兒身體又弱,不如我們到屋裡再說話,怎麼樣?」姜婉白建議道。

    狄伯休已經從阮竹琴的遺書中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對姜婉白又是愧疚,又是感謝,自然不會拒絕她的建議,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做。

    拭了一下臉上的淚水,他一臉陰沉的對那個人牙子道:「要不是田家買了竹琴,你就要把她丟到山裡去餵狼?」

    人牙子慌亂不已,「這,我只是隨便說說的,並沒有想那麼做。

    官老爺,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您夫人,不然,我一定好吃好喝的把她供起來,就跟供祖宗一樣。

    官老爺饒命啊,官老爺饒命……」說著,他開始跪地磕頭。

    人都說,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可見這些人牙子做了多少虧心事,狄伯休把眉一橫,「照你的意思,若竹琴不是我妻,或者我不是官,你就可以隨意欺辱了,是不是?

    先是脅迫竹琴,被我發現,還意圖將罪責都推到別人身上,當真該死。林三,咱們營里不是還缺個刷馬桶的嗎,我看他就挺合適,你帶他回去,好好的教教他,該怎麼做。」

    旁邊一個虎背熊腰的官兵聞言,立刻嘿嘿一笑,「好嘞,這事就包在我身上。」說著,他就像拎小雞一樣,將那個人牙子拎了起來,往外面走去。

    剩下的那些士兵看向狄伯休,狄伯休一揮手,他們也就跟著那個叫林三的官兵走了,偌大的院子,瞬間空蕩了下來。

    屋裡,狄伯休怎麼哄田承筠都不管用,田承筠依舊哭的撕心裂肺,王氏在一邊急的都快跳腳了,試探性的來到狄伯休身邊,她道:「不然,讓我來試試?」

    狄伯休看了一眼王氏,又看了一眼哭的實在可憐的田承筠,猶豫了一會兒,這才將田承筠遞給了王氏。

    王氏激動的差點哭出來,小心的接過田承筠,她一邊晃著他,一邊柔聲道,「筠兒乖,不要哭了,娘在這裡,娘陪著你。」

    田承筠依舊在哭,不過好像是好那麼一點了。

    「筠兒可能是餓了,我去給他弄點吃的。」王氏滿臉希冀的看向狄伯休。

    狄伯休能說什麼,只能點頭答應,並對王氏表示了感謝。

    王氏聞言,快步抱著田承筠出了屋子,那速度,就跟後面有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狄伯休依依不捨的看著王氏的背影,想站起來跟上去,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最終卻沒有動。

    姜婉白大概也能猜到他的想法,於理,田家救了田承筠,又養了他這麼久,他應該對田家感激不盡,可是於情,看著自己的孩子管別人叫『爹』,叫『娘』,任何一個人都不會開心的。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姜婉白決定快刀斬亂麻,將事情說清楚。

    狄伯休收回視線,沉思了一會兒,這才道:「一會兒,我想帶著筠兒去祭拜一下竹琴。」

    姜婉白沒有說話,繼續等著他的下文。

    狄伯休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出了心中的打算,「我想帶筠兒回去,好好的照顧他。」

    說完,他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姜婉白,補充道,「我應該會住在京城,離這裡不遠,以後,我會經常帶筠兒來看你們,或者,你們想筠兒了,也可以去看他。」

    狄伯休的要求合情合理,姜婉白一點拒絕的意思也沒有,「好,你也別太傷心了。對了,家裡還有一些筠兒常用的東西,你帶他走的時候,也順便帶上,省的突然換了東西,筠兒不習慣。」

    人,除了一些窮凶極惡或者超出常理的,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對我好,那我也對你好,姜婉白這樣,狄伯休更是羞愧難當,想了想,他提議道,「不然就讓筠兒認二哥、二嫂為乾爹乾娘?」

    田老二一直耷拉著腦袋站在一邊,此時一聽這話,立刻激動的看向狄伯休,生怕自己聽錯了一般。

    他這麼在乎田承筠,狄伯休心裡倒是舒服了很多,也更加確信了他剛才的想法。

    姜婉白也挺喜歡田承筠的,對這件事自然樂見其成,趕緊答應了下來。

    這下,狄伯休跟田家人倒是親近了很多,雙方又說起阮竹琴的事,不免又是一片黯然,說完之後,狄伯休再也等不及,立刻要去拜祭阮竹琴。

    本來,他還想帶田承筠去的,可是此時田承筠剛睡著,要是去外面,被風吹到生病了,那豈不是糟糕,況且,田老二說,墳地這種地方陰氣太重,小孩子不適合去,狄伯休這才獨自去了阮竹琴的埋骨之地。

    ☆、第123章

    阮竹琴不是田家族人,又是橫死,所以並沒有埋在田家的祖墳,而是埋在了田家高粱地旁邊的那個亂墳圈子。

    離她死到現在,還不足三個月,再加上是冬天,所以那墳頭土都還是新的,小小的一塊隆起,在這墳地里既不起眼,又有些格格不入。

    狄伯休在這墳地里一直待到太陽快落山,這才回到了田家,而此時,他看起來倒是平靜了很多,「等過一段時間,我想把竹琴接回家鄉。」

    姜婉白自然沒有異議。

    「明年就要大考,我應該會在城裡租個院子,等著大考,你們要是想見筠兒,就來城裡找我。」狄伯休繼續道。

    「你現在是?我看,剛才那些士兵,好像都聽你的。」姜婉白還以為狄伯休已經當了官,沒想到他竟然還要參加科考,便有些疑問的道。

    「黎朝的文官跟武官是互相獨立的,以我現在的身份,就算皇上嘉獎我,也頂多是個八品的委署驍騎尉,我是個讀書人,又沒有顯赫的家世,走武官這條路很難出頭。

    倒是明年的科考,我下場一試,如果能中,以後的路會好走很多。」狄伯休並沒有把姜婉白當外人,所以很誠實的出說了自己的打算。

    「原來是這樣!」姜婉白點點頭,猶豫了一下,終於問出了一個一直盤桓在她心裡的問題,「剛才那個攔著你的人是?」

    狄伯休多聰明,之前歐陽俊跟他們分別的時候,話里話外,已經透露出田老五根本不是南方人,甚至都不是叫寥南,剛才,田老五又那麼巧的出現在這裡,還言之鑿鑿的說田家人不會做那種事。

    現在,姜婉白又問起田老五,他不用想就知道,這田家跟田老五之間,肯定有著某種聯繫,而且肯定是很親密的那種。

    田老五救過他的命,剛才又阻止了他犯下大錯,狄伯休自然樂得為田老五周旋,便將田老五如何救他,帶他一起跟隨歐陽俊剿匪的事說了,最後還不忘夸田老五古道熱腸、忠勇狹義,是個難得的好人。

    他這麼說,田家人臉上的表情可就精彩了,驚異莫名,他們很懷疑狄伯休口中的那個田老五是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田老五,那個想賣侄子當太監,勾結外人偷盜房子的田老五。

    「你們可是認識?」狄伯休問道。

    「你說他叫寥南,是南方人?」姜婉白反問道。

    「這……也說不定,不過他自己倒是這麼說的。」狄伯休回道。

    「如果他真的叫寥南,那我們就不認識,如果……」說到這裡,姜婉白皺了一下眉頭,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好了。

    狄伯休看出姜婉白的為難,就知道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不可說的緣由,便不再追問了。

    不過不問不代表不關心,田老五於他有大恩,他的事,就是他的事,他準備回去問問田老五,問清事情的原委,再決定怎麼幫他。

    眼看著就要天黑,狄伯休提出告辭離開,而他離開,勢必會帶走田承筠,對此,田老二跟王氏是千不忍,萬不忍,一步步的將狄伯休送出門口,又送上官路,他們倆仍舊不想回來,弄的狄伯休都有些為難了。

    「我們回家。」姜婉白實在沒有辦法了,說了這麼一句,便轉身往回走。

    田老二跟王氏往左看看姜婉白,往右看看田承筠,只恨不得將自己劈成兩半,一半跟著姜婉白回家,一半永遠陪著田承筠才好。

    只可惜,他們根本沒有這個本事,所以掙扎良久,這才跟著姜婉白回了家。

    見他們回去,狄伯休也是長出了一口氣,抱著田承筠溜溜達達的往鎮上走,今天的天色有些晚了,回京城是來不及了,倒不如在這鎮上找個客棧先住一晚,這是狄伯休的打算。

    正走著,他突然看見遠處有一匹馬拴在一個破廟前,那匹馬見到他,似乎十分興奮,希律律的叫喚著,打著前蹄,似乎想過來的樣子,只不過因為被拴著,不能如願,在原地焦急的轉著圈。

    是田老五的馬,狄伯休一眼就認了出來,沒有一點猶豫,他打馬來到那破廟前,翻身下馬,他進了破廟,也看清了裡面的擺設跟躺在地上如同睡著了一般的田老五。

    「你就睡在這裡?」狄伯休驚詫道。

    田老五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突然聽見有人說話,被嚇了一大跳,待看清來人是誰時,他一骨碌,翻身站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路過,看見外面拴著你的馬,就進來看看,你呢?」狄伯休問道。

    田老五有種心事曝光於人的不安與尷尬,又有些猶豫該不該告訴狄伯休實情,所以一時間倒遲疑住了。

    「我的命都是你的,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嗎?」狄伯休是真的很想幫田老五,所以有些激動的道。

    田老五定定的看了狄伯休一眼,這才長嘆一聲,「這件事,說起來可就有點話長了。」

    「沒關係,今天我們有的是時間。走,我們一起去鎮上的客棧。」狄伯休道。

    還有兩天就過年,外出做生意的人早已回到家鄉,所以鎮上的客棧倒是清淨的很,狄伯休好不容易將田承筠哄睡著之後,便讓客棧夥計準備了一些酒菜,跟田老五邊喝邊聊。

    田老五還是第一次跟別人說起這件事,只覺的滿腹的心酸與後悔,再被這酒一催化,那真是酒入愁腸愁更愁。

    狄伯休聽完田老五的話,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也覺的唏噓不已,「我看伯母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你回去跟她好好說說,定然能化解這段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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