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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頁

2023-10-02 03:42:02 作者: 哲耳
    他想過所有能讓慕遲痛徹心扉的法子了,可是他沒有算到……會這麼狠。

    造化弄人。

    街拍沒有事情的起因經過,除了當時的目擊者沒有人知道慕遲發生了什麼,想不明白的不只有祁國衷,祁煬同樣不能理解慕遲為什麼會做犯法的事,殺人?慕遲?就像一個笑話,他三觀那么正的一個人,心腸這麼軟的人,怎麼可能……會去殺人呢?

    世界上弄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就像鄭致堯不敢相信祁煬會主動要求治病,這個對他下過無數次殺心的精神病人。

    鄭致堯站到辦公桌的後面,還沒有坐下,祁煬已經扔下了一截粗長的麻繩,砸在桌子上,鄭致堯抬頭看他,祁煬對他道:「為了保證你的生命安全,綁緊我。」

    心理會所里的東西和道具,永遠千奇百怪。

    這根繩子,沒綁過祁煬,因為他再沒來過。

    鄭致堯拿起繩子在手中把玩,低低道:「這繩子以前就是為了綁你,我以為用不到了,誰知道……」

    他看著祁煬,好奇道:「你為什麼……突然來找我?」

    這件事讓他震驚的程度遠不止於突然犯了罪入獄的慕遲。

    詭異的一切,讓鄭致堯摸不著頭腦。

    他試圖看穿祁煬的想法,但他不敢確信。

    他主動來找他這件事,還是讓他不能心平氣和下來聽他解釋。

    祁煬道:「我有病,得治,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嗎?」

    你和何宇。

    祁煬知道何宇想幫他,否則不會給他引薦鄭致堯,否則鄭致堯不會這麼盡心盡力的要拯救他,拯救,這個詞,他提起來就惱怒,可現在卻突然釋然了。

    因為他承受不了,承受不了他入獄的消息,承受不了他的身邊將不會再有他,承受不了……

    他真的……不能承受……

    「我以為,我受的住的……」祁煬突然發聲,語氣格外的低沉,眼神愈發空洞,「鄭致堯,我真的……」

    真的怎麼樣?

    他沒說。

    鄭致堯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不忍心打斷他,但很不好意思,他必須這麼做,他敲了敲桌子,「我們能深入嗎?」

    祁煬收神,「可以。」

    「到怎樣的地步?」鄭致堯說。

    「你需要的,」祁煬抬眸,如千金重石壓身,「任何程度。」

    何宇在沙發上躺著又睡著了,他眼圈浮腫,這些天不規律的作息嚴重影響了他的生活,何宇煩躁的起身,渾身難受,拉開窗簾,看外面的海景,再抿抿唇,想叫一聲堯哥,才忽然想起鄭致堯出門了,何宇回到沙發上,打開了電視機。

    不出所料,電視機的新聞熱議已經轉了風向,籠罩黎城一個月的當街殺人案逐漸消沉了下去,被判處五年有期徒刑的少年人現在又是怎樣的了呢?何宇根本不敢想。

    那麼一個優秀的人,突然就入了獄,換來的是陣陣惋惜和熱嘲一片。

    他忽然就想起,慕遲和他來電的那個晚上。

    他也不敢猜測,這個小朋友對祁煬用了多少心,被告知真相的那一天又在自己的世界裡死了多少次,他面無表情的反應才是最讓人難忘的,他是不是絕望到盡頭了,所及之處一片黑暗,所以他才會毫無理智的揮下那毀了他青春的一刀。

    他的代價太過慘痛了,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何宇點菸,安靜的抽了幾根下去。

    黎城的人都知道,慕遲是祁家的人,他們不認為這樣的富貴人家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就是堯哥也不覺得事情有多大,因為他們都堅信慕遲不需要工作,來日裡走出牢獄又是祁家的小少爺,比誰都風光,說他命好,付出點代價也沒什麼。

    可……真的是這樣嗎?

    他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有祁家做背景的小少爺嗎?

    他不是。

    他是心思敏感的孤兒,是無父無母依然努力生存的少年郎,他不被世俗同化,他依然正直善良,依然拼搏無畏,依然懷有一顆赤子之心,然而付出身心後又再次被打入地獄深淵的他,這代價,未免過於慘重。

    仔細想來,他又做錯了什麼?

    說到底還是他們這群人太過頑劣,祁煬也好,左路也好,亦或者他何宇自己,都是個沒心沒肺要耍一個未成年的混蛋,他們不覺得這是什麼過分的事情,混蛋事做了這麼多,何宇也沒有過這種愧疚的不能自已的感受,怎麼這次就……

    香菸被他指甲一下掐斷,成為了兩截,何宇深深閉了下眼睛,把煙丟進菸灰缸里,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手機,將卡裝好,開機,撥了一個電話。

    他消失了一個月,從原本的圈子裡。

    他逃避自己參與過的惡行,終究還是受不了愧疚的折磨,何宇打給了鄭致堯,但沒人接聽,於是他打算自己去,他打算,去趟警局。

    「你要哭啊,你不哭爸爸怎麼會回來呢?寶貝,聽媽媽的話,你要大聲的哭,對著媽媽的手機,要叫爸爸,叫爸爸回來,聽到了沒有……」

    祁煬的指尖泛白,他緊緊抓著椅子的扶手,而他身上纏著的正是那根準備好的麻繩,他昏睡在自己的世界裡,面目憎惡,眼角有一滴水珠順著犀利的輪廓滑下……

    「祁煬,你看到了什麼?」鄭致堯緊盯他眼角的水珠,直到它滑落在地。

    祁煬仰躺在長椅上,他動彈不得,昏昏欲睡之中應聲:「我不想,我不想哭……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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