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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36:49 作者: 秋白話
不過關同學一天到晚夢見她慘死是個什麼意思,就算不夢到甜甜的日常,也不至於夜夜如此血腥吧。
顧安寧自己是個不常做夢的,因此她很難想像關星河夜夜被這樣的噩夢纏身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她沒有再繼續翻看剩下的幾本日記,而是將目光轉向了書架上那排列整齊的心理學專業書籍。
就算她再怎麼門外漢,也知道這樣反反覆覆深陷同一個噩夢絕對不正常。
可問題是她那段時間無病無災活蹦亂跳的,關星河到底在擔憂什麼?
所以說專業的事還是要交給專業知識來解決。
因此這天關星河回家時,看到顧安寧正捧著那本《夢的解析》埋頭苦讀,桌邊的iPad放映著相關資料,她拿著筆時不時低頭在紙上摘錄筆記,專心致志地連關星河開門的動靜都沒聽到。
這努力認真的模樣,連關星河這個正兒八經的心理系研究生都要自愧不如。
「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啊,你回來了。」顧安寧這一天啃書簡直啃的頭昏腦漲,她平日裡的世界充滿了數字和公式,這還是頭一回接觸這種神叨叨的隱喻甚至神諭。
什麼符號釋夢法、密碼法以及夢是自由浮現的意念……
心理學使人頭禿。
她用筆敲了敲自己昏沉沉的腦袋,舉著自己密密麻麻的筆記小聲嘟囔:「這個好難啊。」
關星河簡直哭笑不得:「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在這上面費神?你男朋友就是學這個的,問他豈不是更快?」
顧安寧算是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隔行如隔山,這一天的功夫沒讓她搞明白關星河的日記到底隱藏著什麼,但至少讓她知道了自己絕不是學心理的這塊料。
「那……」顧安寧舔了舔發乾的嘴唇,眼巴巴道,「那我有看不懂的,可以問你嗎?」
關星河當年被顧安寧的補習虐的死去活來,這時頗有一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詭異感。
他倒了杯水遞給顧安寧:「你問。」
「在心理學上,夢到一個人死亡意味著什麼?」
「在心理學上,一個人做的夢不能單一而論,通常根據死亡者的身份、做夢者在夢中的自我情緒等條件,可以粗略分為典型的夢和非典型夢,這兩種夢的分析方法截然不同。」
這番話聽得顧安寧整個人暈暈乎乎,恍惚間覺得破解關同學日記的難度堪比證明哥德巴赫猜想,足以耗盡她畢生的精力。
關星河卻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繼續開口道:「解析夢境需要大量的專業知識和系統的學習,一兩句話不足以概括。但如果你是想問日記本里的提到的夢,倒是不需要這麼麻煩。」
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顧安寧今天這一出是為了什麼,歸根究底,所有的源頭還在那本突然被曝光的日記本上。
「我夢見的那些死亡,是潛意識裡恐懼心理的投射。」
關星河的語調嚴肅而正經,仿佛他在講的不過是課本上的一個例案分析,而非他曾經日日夜夜揮之不去的噩夢。
「這應該不難理解,死亡從來都和強烈的恐懼有關,因此它也象徵著前所未有的巨大不幸。」
縱然顧安寧隱約知道這樣的噩夢絕不會是什麼好的象徵,但關星河的這個解釋還是讓她心頭一跳:「你恐懼什麼?巨大的不幸,又是什麼?」
「恐懼你的消失。」
剖析自己的內心本就是一件細碎而難看的事情,就好像有一束光突然照進陰暗潮濕無人知的角落裡,有人大大咧咧走進來翻動著那些藏在心底最最隱秘的心思,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天真而無辜地問道:「我怎麼會消失呢?」
早在寫下便利貼的那一刻,關星河就已經做好坦誠相告的心理準備,可真對上顧安寧那雙明亮而不見陰霾的眼睛,他還是下意識避開了自己目光。
「我騙了你。答應過你的事情卻沒有做到,我害怕你會因此埋怨我、憎惡我、遠離我。你永遠不會消失,我恐懼的,是你在我的生命中消失。」
關星河的聲音很輕,聽在顧安寧的耳中卻不亞於驚雷落地,電光火石之間,她的腦海里突然閃過破碎的片段。
那是奶奶剛剛過世不久的時候,她曾是在她們家院子門口,冷冰冰對著關星河一字一句逼問:
「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
「你答應過,你會經常去醫院,把奶奶的情況及時告訴我。」
「你答應過,我什麼都不要擔心,因為你會把一切都照顧好。」
……
當時的關星河在想什麼呢?
是不是他潛意識裡最害怕的場景終於成了現實,才讓他不知所措地拿著錐刀在自己身上一刀一刀,劃出鮮血淋漓的傷口。
那時的他是不是也曾暗自期待過,期待這不過只是一個更加逼真的噩夢,期待疼痛能讓他醒來……
顧安寧只覺得渾身冰涼,手指在玻璃杯上留下青白的印記,她急切而慌張地看向關星河:「我不是,當時我太難受了,我沒有埋怨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著急。」關星河見她急的連嘴唇都微微發白,連忙開口道,「那是我當時自以為的想法,等後來系統學習相關知識後,才知道析夢需要聯繫個人的經歷背景,而這些夢折射出的,其實是真正的病原。說起來你是不是只看了我高中時候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