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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36:08 作者: 金十六
陸幸眼皮微抬,將檀木盒子放到桌前:「方才秀清過來送了此物。說是……」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是世子夫人為您準備的生辰禮。」
聞言,陸斬疾冰涼空洞的眼睛裡終於升起一絲溫度。
陸幸見他低眸看向桌几上的檀木盒子,遂彎了彎腰,從小書房裡退里出去。
小書房裡頓時又變得安安靜靜,針落可聞。
陸斬疾垂眸盯著檀木盒盯了許久,久到小書房裡油燈燃盡,「滋滋」兩聲滅於黑暗,他才伸手摟過桌几上的檀木盒,輕輕打開。
木盒裡放著個荷包。
淺藍色,上頭繡著一隻、一隻……一隻鳥。
看了好半晌,陸斬疾也沒分辨出那團白白紅紅的東西到底是只什麼鳥。
他不由彎唇笑了下,手指在荷包上摩挲,口中喃喃自語:「夫人什麼時候繡的荷包……我竟不知。」
話落,餘光無意間瞧見了桌几上的木盒。
他摩挲荷包的手指不禁頓住,這木盒……瞧著有些不同。木盒裡面底的高度似乎與外面的底對不上。
陸斬疾將其拿起,仔細一看,便發現此木盒有一暗格。
他把荷包放進懷中,反反覆覆看了三遍木盒,最後將視線落在木盒的瑣環上。
抬手、輕輕一擰,「啪嗒」一聲,暗格彈出。
陸斬疾凝眸看向暗格下的信封,那上頭寫著四個黑字:夫君親啟。
是夫人留給他的信!
陸斬疾飛快放下木盒,拿出信拆開!
當初兩人相處的場景一幕幕從腦海閃過,她曾說過她可以卜卦算命。即便他知曉這話只是謝三掩蓋她自己真實身份而說出的謊話,可無論如何,至少她是真的能預知一些別人不知道之事!
迫不及待將信展開,望著信上熟悉的簪花小楷,陸斬疾確認這封信的確是謝三所留——
夫君,見字如面。
如果你能看到這封信,那麼我想……我應該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其實此事我早有所感,也曾想過是否要把此事告訴夫君,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說與夫君聽,便一直拖著了。
但我又害怕將來我沒來得及與夫君道別就死了,是以為自己留了個後招,把想和夫君說的話寫在了這封信里。
這世上記得我的人不多。
所以我死以後,夫君一定要記得每天想我一次。
但是一天一次就夠了,夫君不要想太多次。我怕提前預支夫君太多想念的份額,將來夫君會將我遺忘。
所以一定、一定只想我一次,然後夫君便去做你想要做也該要去做的事情吧,我保證……嗯,不會吃醋。
還有……
還有將來,也許夫君你會喜歡上其他女子。
哎!一提到這件事,我好像就有些吃醋了。我想了很久,說服了自己很久,才決定讓自己允許你去喜歡其他女子。
可是……十年。
你要為我守身如玉十年,才准去喜歡別人知道嗎!
否則我就是從棺材板里跳出來,也要攪黃你的婚事!!
哼!
寫到這裡突然心情不好,先這樣吧!等心情好了我再想想還要和你說什麼!
……
信到這裡戛然而止。顯然,沈曦後來再沒有找到機會獨處。
陸斬疾一字一句將信讀完,面上竟露出了抹笑容。
可他這笑容卻泛著數不清的苦,笑著笑著,眼淚便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溢了出來……
像個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
喪心病狂的瘋子……
**
一個半月後,殘文書局重新開門做生意。
林玉瑾這一個月來天天往這裡跑,今日一直守到天黑本是不抱希望了,沒曾想他在書局對面的茶樓結完帳出門,竟看見殘文書局開了門,裡頭還亮了燈!
林玉瑾轉頭就跑向了鎮遠侯府找陸斬疾。
剛到鎮遠侯府門外,就見陸斬疾翻身上馬,好像要出門的樣子。
林玉瑾急急喚車夫停下馬車,同時掀開車簾朝陸斬疾喊:「陸兄!陸兄!陸兄等等,玉瑾有要事相告!」
可陸斬疾卻像沒聽見他喊似的,揚鞭策馬,像風一樣的從林府馬車旁閃過。
林玉瑾面露急色,不由大喊:「殘文書局今日開門了!」
話落,他看著那道即將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沉嘆一聲吩咐車夫:「快!折回殘文書局!」陸兄不去,他自個兒去找那老人家問問清楚。
不料車夫駕著馬車返回殘文書局,林玉瑾一下馬車就看見了書局裡頭,陸兄已和那老人家相對而坐。
**
夜色濃得如同化不開的墨。
仰頭望去,天上無星無月,只有一片緊接著一片的雪花簌簌落下。
子時正。
萬籟俱寂。
鋪滿青石板的街道上積了層薄薄的白雪。腳步輕輕踩過,便露出青石板本來的面貌。
一身穿玄色大氅、頭戴兜帽不知從哪裡出現的女子,一路從街頭走到了街尾。及至殘文書局門前,她仰頭看著那塊和她離開時無二的牌匾,呼出口寒氣,抬手敲響了書局大門。
書局門縫裡透出些微昏黃的光。
不一會兒,那扇門裡頭便傳來腳步挪動的聲音。
「是誰?」
老婆婆蒼老的聲音從門縫裡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