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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30:00 作者: 柔野
齊心還保持著跌坐在地的姿勢,嘴巴還不忘先先發制人:「阿姨,我也不知道她發什麼瘋。」
宿管阿姨年紀不過三十左右,她半信半疑地看著傅嘉柔,小姑娘長著一張公然無害的臉龐,露出的腳踝細得不行,氣質和長相都不像是會挑事的。
在看看地上略微壯碩些的齊心,她不由感嘆,呵呵,人不可貌相。
方媛以往對齊心是有畏懼感的,此刻再也看不下去了,出聲道:「阿姨,不是這樣的,是齊心她偷了嘉柔東西,還先動手。」
齊心正欲辯駁,宿管打斷:「不管你們是什麼原因,現在,立刻,馬上給下來,去跟紀律老師解釋去。」
操場上,外圍的鐵絲網掛著一盞燈,讓朦朧黑暗的夜晚變得有些發白。
頂上的天空黑雲滾滾,壓得很低,空曠的操場時不時刮過冰涼夜風。
紀律老師是負責晚上宿舍區紀律的教工,凡是在宿舍鬧事的學生都由他們管束。
紀檢隊隊長是個吊梢眼的中年男人,姓黃,黃業嘴角下垂,非常喜歡整治這些不安分睡覺的學生。
黃業讓倆人解釋,傅嘉柔沒什麼話好說,乾脆沉默不語。
「怎麼不說話,都啞巴了?不解釋清楚那你倆都給我上操場呆到下半夜。」黃業說。
齊心走路一瘸一拐,時不時用手擦擦眼角的淚,道:「老師,是這樣的,我不僅被誣陷了,無論我怎麼解釋她就是不聽,非得說是我偷她東西。」
黃業眼珠一轉,看著傅嘉柔說:「你有證據說她偷你東西嗎?」
「沒有。」傅嘉柔說,想嘗試著解釋事情始末,「但是……」
「沒證據那你說什麼說,我最討厭的就是沒有證據就隨便誣陷人的人了,」那雙吊梢眼教訓人時,盡顯刻薄,「再說了,自己東西不見了,有沒有好好反省過自己亂丟亂放的壞習慣?」
傅嘉柔抬眼看他一眼,小姑娘清亮的眸子不帶任何情緒,他卻莫名感覺到一種被蔑視的感覺。
一定是錯覺。
「做什麼事都要講證據,就像我現在看到這位同學被你打成這樣,她的眼淚和身上的傷就是最好的證據。」黃業繼續道,「這樣吧,你先跟人同學道個歉。」
齊心默默地停止了抽噎,眼角瞄向傅嘉柔的方向,等待著屬於她的遲來的道歉。
果然,「會哭的人」有天然的優勢,傅嘉柔不願意用眼淚去爭搶這些優勢,這點靠可憐博得的同情,她很久前就清楚沒用。
她說:「老師,您不需要說太多,可以跳過這一步驟直接懲罰。」
齊心一聽,心裡將人臭罵一頓的同時,低下頭繼續抹眼淚,「深明大義」道:「老師,我沒事,您罰吧,傅嘉柔她是聽不進你的話的。」
「這個同學態度不錯,你先回去吧。」黃業欣慰地看著齊心,隨後扭頭看著傅嘉柔,臉色陰沉,「你。留下來。」
-
器材室內。
門被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推開,來人薄唇間有猩紅的煙,時亮時滅,隨後門砰一聲關上,又反彈出不大的縫隙。
陳敘川走向最靠後位置,那兒放著張跳高墊。
他緩緩坐下,腿長長地伸著,一隻手撐在墊子上。
掐滅了煙,借著窗外蒼白的亮光,他摘下了左手的黑色手套,動作很慢。
左手暴露在空氣的同一秒,開始顫抖起來,幾道猙獰的疤痕交錯在皮膚上,如同蜿蜒的蛇。
陳敘川將手放在墊子上,右手死死按住左手,不想看到一點哪怕是一點顫動的弧度。
十分鐘後,他挪開右手,令人憎惡的抖動又開始了,如同惡魔寄居在裡邊,無論如何都不肯離開。
「你們快看他那隻手啊,為什麼和我們的不一樣啊,怎麼會長得這麼可怕啊。」
「聽說他媽媽腦子有精神病,經常會用刀子傷害別人,他手上的那些傷疤肯定是他那個神經病媽媽搞的。」
「那他肯定也是個怪物吧……」
黑暗中,他失去了所有耐心,右手捶在那隻抖動的手上,力氣發狠,黑色手套被猛地扔進牆角,啪嗒摔在地上。
最後,他乾脆往身後一躺,整個人躺在這張跳高墊上,頭腦放空。
「不做完這200個伏地挺身就不准回去睡覺,在這裡餵蚊子。」
窗外一陣嘈雜聲響,墊子上的人不耐煩地睜開,望向窗外,卻忽然發現,那個模糊身影有幾分熟悉,隱隱還能看到那株白色梔子花。
「給老子閉嘴,大晚上吵什麼吵。」
黃業被這吼聲一個激靈,一轉頭,瞧見冷著一張臉的陳敘川站在操場邊上,一隻手插在兜里,懶散的姿態卻透著股戾氣。
黃業自然認得,眼前這位就是紀檢隊最不好認的那位爺。
並且他清楚地知道,校方一般都會把最難搞地學生塞進紀檢隊,美其名曰給予他們管理校園的能力,實則是為了不讓這幫人自己先闖禍,以免將原本就烏煙瘴氣的校園弄得更糟糕。
所以,這位爺怎麼會在這?
傅嘉柔也意外,但此刻,她隱隱地泛起一種名為「期待」的心情。
他在這裡,她心裡竟不合時宜地,有慶幸。
儘管有忌憚,但畢竟自己才是老師,黃業強壯淡定道:「不是,陳同學,大晚上你不好好呆在宿舍跑來操場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