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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9:55:17 作者: 五點零九
九日後的七月二十,辛照昌來到了雁門關。
越往東走越冷,即使是七月天,也好似四五月的天氣,不冷不熱,倒是好氣候。
辛玥和張重渡之後的路按照計劃走得十分順利,他們每隔一日夜宿,就連七月十五,辛玥都閉口未提靜嬪忌日,就是怕張重渡會因為自己停留,而去行祭祀之事,耽誤了行程。
十日後的黃昏,他們來到了雁門縣。
城門口,張重渡勒停了馬,感嘆道:「終是走到了雁門縣,過了雁門關,我們就出大晟了。」
辛玥從馬車上探出頭來,「太好了,逃亡之路總算要結束了。」
張重渡道:「雁門關距離雁門縣城還有二十公里,且這個時候恐怕關門已閉,我們在此地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出關。」
他牽著馬,拿著路引入了城。
一路打聽到城中最大的客棧,帶著辛玥住了進去。
同之前一樣,讓小二準備好浴桶熱水,供辛玥沐浴,自己便去了混堂。
為防他後背的傷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通常都是單獨要一間,今日到了混堂,老闆說單間滿了,他只能到大池。
「行軍十多日沒沐浴,我這身上都餿了。」
一旁人說話的聲音,引起了張重渡的注意。
「我們偷偷到混堂來,不會有事吧。」
「你把心放在肚子裡,蕭統領都去喝酒了,你還怕什麼,而且雁門關都閉了,除非長了翅膀否則絕對出不去,我們此番是守株待兔。」
「也是,我們趕明日卯時關門大開時趕回去就行。」
兩人說話乃是上京口音,且他們說蕭統領,莫非是蕭清?
張重渡心中一驚,還想再多聽一聽,誰知兩人開始說黃段子,都是些無用的話。
心中實在不安,怎麼想,都覺得這些人是來抓他和辛玥的。
若真是如此,想必公孫峪在他們逃跑的第二日就入宮告訴了辛照昌他們的行蹤,且派出的羽林軍也找到了老婦人,老婦人供出了去向,而辛照昌由這一路的去向,猜出了他們要去裕國,這才讓羽林軍在雁門關守株待兔。
張重渡心頭一涼,歷經如此多的磨難,難道要功虧一簣?
他簡單沐浴後,出了混堂,急急往客棧行去。
還未到宵禁時候,他先到布坊買了一身男裝和一身裋褐,又買了一頂斗笠,最後去了一家戲班,從他們手中買了一髯口。
事已至此,唯有鋌而走險。
拿著東西來到客棧,輕敲房門,只聽裡面傳來辛玥有些慵懶的聲音,「是太傅回來了?」
張重渡聽著語調覺得有些不對,但又怕辛玥沐浴後衣束未整,不敢擅自開門,回道:「是臣。」
裡面傳來腳步聲,辛玥打開門,兩頰發紅,眼神稍顯迷離。
她直直跌入張重渡懷中,「太傅怎麼回來得這樣晚。」
張重渡將手中的東西放在門邊,橫抱起辛玥進屋,用腳把門勾上,「公主飲酒了?」
辛玥掙扎兩下,張重渡將她放下來,辛玥走到桌邊拿起酒壺道:「沐浴完我想要壺茶解渴,那小二說他們這裡的薔薇露是老闆娘親手釀製,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我便要了一壺來嘗。」
她給張重渡斟上一杯,「這薔薇露端上來我才知,一壺的價錢抵得上紅塵醉兩壺,不過味道卻是極好的,聞著有花香,喝著並無酒氣,乃是甜的,很合我的口味。」
張重渡想,這間廂房是整間客棧最大的,小二定然認為他們銀子多,才推薦如此價貴的酒。
酒杯遞到張重渡手中,辛玥也為自己斟上一杯,「聽這酒名,我以為不易上頭,誰知喝了兩杯就覺臉燒,可這樣貴的酒,不喝豈不是太浪費了。」
她用手中酒杯去碰張重渡手中的酒杯,「我一直在等太傅回來,太傅今日怎麼回來得這樣晚。」說完先喝下杯中酒。
張重渡放下酒杯,勸阻又去拿酒壺的辛玥,「公主醉了,不能再喝了。」
他下意識看了眼門邊的衣物和髯口,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若他將混堂聽到的事告訴辛玥,辛玥還不得驚得立刻便醒了酒,不但如此,還會因此擔憂,揪著心整夜無法安睡,反正他已經想好了對策,不如第二日清晨再說。
「太傅,今日我本該歡喜的,但不知為何,卻心生不舍,遠離故土,從此之後生活在他方,一想到此生也不知還能不能回歸故土,心裡就有些難受……」辛玥看著張重渡,雙眸起霧,「我擔憂王嬤嬤和小灼,還有江禾煦和秀竹,也不知日後還有沒有機會同他們相見。」
離開十多日,越遠走,她就越懷念上京的人,且這次走得太突然,還未同他們好好告別。
她是想從六皇兄身邊逃離,想永遠和張重渡在一起,但她也想自己在乎的人都在身邊,起碼讓她知道他們都是安好的。
如今這般離開,總覺得心有遺憾。
張重渡鬆了手,主動為辛玥倒上一杯酒,「公主的心情臣了解。」
他又何嘗不是如此,懷念著故土的人,心生不舍。他也想要兩全,可世間又有多少兩全之事。
辛玥端起酒杯送到張重渡唇邊,「太傅陪我喝。」
「好。」張重渡一飲而下,「公主若想喝,臣便陪公主喝。」
大醉一場也沒什麼不好,明日是順利出關,還是會被抓住,無從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