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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17:52 作者: 莊小九
沐兒渾身一僵。
就聽太子冷厲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每個字都像冰刀往她心頭戳。
「娶你,是孤人生的污點。你們以後最好都離孤遠著點兒。要讓孤知道誰在外面打著孤的旗號亂說話,招搖撞騙,孤整治起人來,可不會手軟。」
沐兒渾身一寒。想起昨夜與今晨種種,仿佛全是幻夢。曾經多感動,就有多屈辱。
可她向來不喜歡自怨自艾。對太子感動,原就是她傻。太子做這一出大戲,總歸對她有益無害。
她收拾心情,鄭重地磕了三個頭。這才整整頭髮和衣裝,往窗邊縮了縮,離開太子遠一點。
「妾明白。只是妾不懂,太子殿下早知道妾是什麼人,為什麼沒把妾從名單上划去?」她聲音平靜,好像太子只是在跟她閒話家常。
沒想到她就看見,太子臉上陡然一白,「砰」地拍了一下車壁,呵斥道:「閉嘴!」
沐兒心道,這天下又沒人逼你,怕是你自己哪裡犯了錯。便是污點,也是你自找的,沖我撒什麼氣?無聊。
她打小就明白,別人怎麼想她,總歸是別人的事。挖空心思想討好別人,不如過她自己的小日子。這世上,誰離了誰不成?
真累,她靠窗邊一倚,懶得再在太子身上費心思。不一會兒,竟是眼兒睜不開,睡著了。
*****
回到東宮,太子便不見蹤影。
沐兒帶著流採回了臨華殿。
正是該吃午飯的時間,廚房送了飯菜來。
沐兒看著一桌子的菜,青白翠紫,紅湯黃肉,香氣四溢,笑著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歇著吧。流採在這裡伺候就行了。」
待眾人退下,沐兒才指了指旁邊的小凳子:「搬過來,跟我一起吃。」
過去賣了絹花,流采便在外面偷偷買些肉菜,帶回府里,兩人也不論主僕,躲在屋裡吃得可香。
可今天流采有些猶豫:「夫人,如今您是貴人了。被別人瞧見,會說奴婢不懂規矩。」
沐兒抬眼,自己倒了一杯琥珀色的金華酒,一仰脖子,喝了下去,才笑道:「什麼貴人賤人。就別叫我夫人。你是我的陪嫁丫頭,這一輩子,就叫我姑娘!坐下!」
見流采還在猶豫,她索性站起身,拉起流采的手,扯她坐下。
沐兒又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又喝了下去。酒杯剛落桌,一隻手就伸過來,拿走了它。
「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是擔心姨娘?有太子爺撐腰,想來府里從今往後,沒人敢對姨娘怎麼樣!」
沐兒任由她搶走酒杯,笑道:「流采,從今往後,就是你我相依為命了。你放心,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
流采忙幫她往碗裡夾了塊紅燒肘子肉:「姑娘,你怎麼怪怪的?您一個月有五十兩的月例,咱們坐著吃躺著吃,還怕沒吃的!」
沐兒的臉因著酒氣紅了起來:「這宮裡規矩大,誰知道那月錢會不會找個由頭就被罰沒了。走遍天下都一樣,自己不打算,沒人替你過日子。」
「那姑娘打算怎麼辦吶?」
「重操舊業!」
*****
流采只當沐兒是說酒話,沒當真。只盼著太子爺再來,姑娘必定就不會那麼想了。
誰知一連過了一個來月,太子都不見蹤跡。
她偷偷打聽到,說前朝甚忙。可太子還是會隔三差五地進一下後院。只是都到了別處去,臨華殿像是被太子徹底遺忘了。
她再去廚房,領來的飯菜便有些不同。份例看著不少,只是菜是老的,肉是肥的,還每每都是涼的。
她雖然年紀小,可是在安平伯府那樣亂的地方長大,哪裡有不明白的。
她這才信了姑娘那日的話。沒事便去各處竄門子,只跟人說自己閒得無事,要做絹花玩兒,討些別人不要的碎布回來。
可宮人們的東西終歸有限。
沐兒倒是沒催她。
每天不是叫了太監宮女們來閒話,就是伏案拿筆描花樣子。一來二去,把一院的太監宮女,連掃地的婆子也認了個全,自然也了解了不少宮中大事小情。
沐兒不多事。她既不請客,也不串門子,跟太監宮女說話,又和氣。
臨華殿的太監宮女也慢慢習慣,有個懶主子,也有懶主子的好處。雖然沒賞錢,可也不累人,更不用害怕呀。
臨華殿關上門,裡面和和樂樂,還在後院空地自己修整出來個捶丸場。
沐兒每日早起,也跟大伙兒一起下場玩上兩局,小日子過得不要太逍遙。
轉眼便到了一年一度的冬狩之期。
本朝復古,按《周禮》中記載的君王四季田獵,分別稱作春搜、夏苗、秋獮、冬狩。為了避開歲末忙碌,冬狩安排在十一月上旬,一共七日。
皇上躲懶,不去,便叫太子帶隊。
太子一向喜歡此道,自不會推辭。只是今年與往年不同,他也算成了親。
皇后娘娘便道:「她們都正年青,成日間關在宮裡也怪悶的,不如帶了去。」
每年冬狩,也有高官勛貴帶了得寵的女眷去玩樂。太子想想不是大事,便讓馮沖通知萬夫人。
萬夫人得了信,頭一個開心得跳起來。她自小便常跟著祖父去打獵,也是箇中好手。雖然心裡想著最好自己獨去,可總要通知各人。
沒想到,消息一到,柳陳兩人立刻便親自跑了來,都說必要陪太子同去的,只是頭一回,不知要準備什麼,急著向她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