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在這冰冷、麻木、禁閉、恐怖的學校里，只有楠楠可以讓她這麼笑出來。

    兩個不幸的少女，彼此依靠，彼此溫暖，她們共同抵抗著外界的恐怖，共同構建了心靈堡壘。

    所以，到底是什麼時候呢？

    她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很久，直到那天來臨。

    她記得那天的雪，下的特別的大，一夜之間，山河銀裝素裹。

    到了晚上，那個可怕的教官，讓她去樓頂幫忙掃雪，但她生了病，去的人是楠楠……

    「琳琅，你安心養病，不過就是去樓頂掃掃雪嘛，我代替你去，馬上就回來！」楠楠這麼笑著對她說。臨走前，楠楠還特意試了下她的額頭溫度，鼓勵道：「琳琅，你燒退的差不多了，要加油哦！這樣的日子總會結束的！」

    「楠楠……教官是讓我去的……咳咳咳。」

    「你別逞能啦，外面都零下十度了，到處都冰天雪地的，你出去是想幹嘛啊？！」頓了頓，楠楠就扛起了掃帚，大大咧咧道：「這是我的霍格沃茲魔法棒！我現在要去參加魁地奇比賽！走嘍！」

    沒錯，楠楠就是這麼調皮、可愛的女孩，總是喜歡跟她開玩笑。

    她真的以為楠楠去去就回來，就裹著被子靠著窗戶，目光注視著對面的大樓，安靜地等待。

    但是……十幾分鐘以後，一道人影從對面的大樓上迅速落下。

    外面的雪忽然紛飛起來，她愣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了樓底下響起了尖叫聲。

    伴隨著第一聲尖叫，夜晚被瞬間撕裂，她聽到了四面八方都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混亂中，她赤著腳飛奔到了樓下，卻被一個好心的女生攔住了，道：「陸琳琅，你別去看，墜樓的人是楠楠，老師他們正在搶救她！」

    「老師？！呵呵，就那群人渣教官？！」她全身都充滿了憤怒的力量，用最唾棄的語氣道：「他們應該下地獄！下十八層地獄！他們不會救楠楠的！」頓了頓，她的目光落在了小黑屋後的牆壁上，那牆足足有十多米高，就是這道牆，困死了她們的青春。

    楠楠，你等著，我一定救你！

    她也沒多想，就趁著教官都大亂的時候，走到了那面牆壁之下。

    十多米高的水泥牆壁啊，上面還鑲嵌著各種防止學生越牆的玻璃片，看起來格外猙獰可怖。

    可她篤定了要離開，就攀附著這些鋒利的玻璃片，拼命地爬了上去，然後，她縱身往下一跳。

    這天的雪下的很厚很厚，她從高牆上跳下去之後，落在了雪地里，沒有死，於是趁著教官還沒追過來的時候，用力向著遠處奔跑而去……

    那天的雪，怎麼下的那麼大啊。

    山嶽為之蒼白，大地結滿了冰凌，好像時間也在寒風中封住了腳步。

    她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四肢都凍得麻木的時候，她才跑出了那個封閉學校所在的山區，找到了一位交警。

    「警察叔叔！XX國學中心，那裡有個女孩墜樓了！你們快去救她！」

    說完這句話，她終于堅持不住了，倒在了交警叔叔的懷裡。

    第二天，各大報紙的頭條就報導了這一起墜樓案，媒體轟動，想來，那才是她第一次上微博熱搜。

    「XX國學中心戕害學生，致使女生跳樓」的新聞，很快就成了街頭巷尾議論的話題。人們這才關注到：這所所謂的「國學」學校裡面，正在上演著各種虐待。那些教官都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禽獸。而那些禽獸都不如的家長，居然把自己的孩子放進去糟蹋！

    她用縱身一跳為代價，為人們劈開了那黑暗的枷鎖，揭開了重重黑幕。

    但是楠楠卻……

    第二天，當她在醫院清醒過來的時候，好心的護士姐姐對她說：

    「小姑娘，你的好朋友上了呼吸機……她昨晚清醒過一段時間，說想見你。」

    她立即去了隔壁的重症監護室，見到了楠楠的最後一面。

    楠楠帶著呼吸面罩，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目光很溫柔，像是在鼓勵她——

    陸琳琅，你要好好活下去呀！

    陸琳琅，你要記得我們的約定，要一起自由自在地奔跑在陽光下呀！

    陸琳琅，我們一起許下過心愿的，等出了這個該死的牢籠以後，就一起去看輝哥的電影……

    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心愿清單，還沒來得及去完成呢……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是【琳琅&楠楠】，寫在了那張林旭輝簽名照片的反面。

    楠楠慢慢閉上了雙眼，任憑她怎麼聲嘶力竭的呼喚，也呼喚不回來時間的倒流。

    那天的她，模樣一定很嚇人吧？楠楠蓋上白布以後，整個醫院的走廊上都迴蕩著她的嚎哭聲，護士、警察、醫生，都被她發狂嘶吼的樣子給嚇到了，好多好多的人，都過來拉她、勸慰她、開導著她，說是人死不能復生云云。

    不，她絕對不會讓楠楠死去的。

    就在那一天，她的人格忽然分裂成兩個。

    一個人可以把自己的靈魂分裂嗎？她就做到了這一點。

    楠楠死去了，她來代替她而活，好好完成心愿，也不會放過那些迫害她的兇手。

    之後，她麻木地出了醫院，見到的第一個警察叔叔，很抱歉地告訴她：「那所學校的校長、還有迫害你朋友跳樓的那個罪犯……他們昨晚連夜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