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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00:51 作者: 素衣音塵
「兩年不見,你便如此對我?」
日光完全消失,黑洞洞的廳堂里,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夾雜著因為疼痛造成的劇烈喘息,還有鮮血的氣味。聽見這個說話聲,還有什麼不明白,顧朝歌幾乎是一下子癱軟地跪在他面前,聲音帶著大大的哭腔:「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你幹嘛要這樣嚇我啊伊哥哥,嗚嗚嗚!」
第66章
顧朝歌刺下去的時候下了死力,匕首扎得夠深,匕身又帶著血槽,伊崔強忍疼痛,伸手過去想把她撈進懷裡。有些事情一鼓作氣,再而三,三而竭,他若不趁此時重逢,無人且黑的時候,將她最想聽的真心話給說出來,真不知道下次何時會有這樣好的時機。
「我無事,你……」他輕輕抽著氣,手伸過去要抱她。然而顧朝歌不知道,他的手指頭剛夠到她的衣裳邊角,她嗖地站起來,轉身急急朝門奔去,舉起拳頭來敲門:「你們快開門!速速拿乾淨的布、熱水和藥膏來,伊大人受傷了!」
「朝小歌,我無事,你……你先過來。」伊崔在做著最後的努力嘗試。可是不幸的是,顧朝歌已經引來了門口守衛的士兵,他們舉著燈籠匆匆打開門,亮光照進來,見伊大人坐在地上,木拐丟在一旁,背部衣袍汩汩滲血,立即跑過去將他扶起檢查傷勢。阿柴聞聲亦跟著跑進來,他吃驚地看著顧朝歌:「你為何要殺伊大人?」
「我沒有要殺他,只是、只是……啊呀一時說不清楚,」顧朝歌又急又慌,跺了跺腳,指著阿柴道,「速速拿熱水和潔布來,派人去客棧拿我的箱籠,那裡面有傷藥。」
在場士兵除了阿柴都不認識顧朝歌。即便是阿柴也要聽伊崔的命令才行,他以詢問的表情看向伊崔,伊崔輕輕嘆了口氣,知道今天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成那件事了,他只有無奈地頜首:「一切按她說的做,她是醫官長。」
雖然不知道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不過伊崔既然已下令,眾人便立即行動起來。伊崔很快被送回臥房,房中按照顧朝歌的要求點上許多蠟燭,熱水和乾淨的布,還有顧朝歌的竹箱籠也隨後被拿來。伊崔褪下外袍,解開中衣,最後一層褻衣和血痂糊在一起,顧朝歌用煮沸過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將褻衣剪開,讓士兵舉著燭火湊近一些,她好檢查傷口的深淺。
幸虧伊崔吃痛出聲,她又及時收手,傷在背部,匕首刺破皮肉,她下意識避開了薄弱處,故而刀口被骨頭所阻,沒有傷及內臟。「無礙,無礙,不過皮肉傷。」顧朝歌檢查完,鬆了口氣,士兵們也跟著鬆了口氣。她手腳利索地開始清理創口、上藥、包紮,清創的時候伊崔感到很疼,但是好些士兵在場,他只能緊咬牙關忍住不出聲。待顧朝歌開始上藥,一群大老爺們還杵在他的臥房不走,他開始覺得他們礙事:「你們先下去吧,這裡有顧大夫便可。」
「是,大人。」士兵們依令行事,阿柴雖然很擔心顧朝歌,可是也不能違抗命令,只能隨著離開。他走在最後,用擔憂的眼神多看了幾眼顧朝歌,被伊崔發覺,冷臉警告:「陳校尉在看什麼?」
「沒,沒什麼。」阿柴耷拉著腦袋跟同袍一起離開,這個過程中顧朝歌都在專心於傷口,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對外界發生了什麼渾然不覺。待屋內只剩伊崔和她二人,伊崔立即開始「嘶」,用強忍疼痛的聲音開口:「好痛。」
「痛嗎?忍忍吧,藥已經上好了,傷口七天都不可沾水。」顧朝歌囑咐,口氣稀鬆平常,然後開始給他包紮。
傷口在左肩下方,包紮的時候需要繞過肩膀才能纏緊實。其實,因為清創的緣故,伊崔現在上半身完全赤果,然而顧朝歌的心思全在他的傷上,心無雜念,聚精會神給他包紮。在這個過程中,她的手指碰到他的皮膚,或是握住他的胳膊,伊崔心猿意馬,開始想入非非,然而顧朝歌卻道——
「好了,衣服穿上吧,記得七天傷口不能沾水。藥膏我放在此處,一日三次,找人換藥便可。」
說著就開始手腳利索地收拾攤了一地的布啊剪子啊水盆之類的東西。她低著頭忙活,沒看他一眼,表現正常,不是因為含羞而不敢看。
伊崔心裡其實有那麼點兒挫敗。
但是他絕不承認。
「朝小歌。」他披上外袍,開口。
顧朝歌的動作頓了頓。
「什麼事?」她還在低頭收拾,沒看他,但是這一次卻有些裝模作樣的意味。
「傷在背部,我自己不便換藥,你不幫忙?」伊崔幽幽道:「這傷可是你的大作。」
若不是你故弄玄虛嚇唬人,她怎會用匕首扎他,說白了還是他自食其果。顧朝歌低著頭,回了一句:「知道了,我每日過來換藥便是。」
「住在客棧多有不便,刺史府里空房很多,你搬進來,給我換藥也方便。」伊崔迫不及待亮出他的小心思。
「刺史府住的都是紅巾軍的人,我又不是,住進來做什麼?」顧朝歌仍然低著頭,即便她再不情願,動作再慢,所有的東西也已經被收拾完畢。
伊崔看出她的彆扭,他悠悠笑道:「你的印還在我這兒,我現在便可簽發一張任命狀,你仍是醫官長。」以前她的任命狀是燕昭簽,如今他自己就可以簽,看來是升官了。
「是麼?可我不要。」顧朝歌抱著竹箱籠站起來,她心裡憋著一股氣沒撒出去,此時找到了發泄途徑:「無功不受祿,這個醫官長留給別的醫官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