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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00:51 作者: 素衣音塵
綢緞做的荷包,因為總被伊崔的手摸來摸去,他常年伏案工作,手上不免帶上墨跡,弄得亮亮的粉色荷包上有好幾道淺淺的墨痕。而那隻本來就因為前主人繡活不過關而縫得粗糙的蜘蛛,也因為現任主人的長時間撫摸,開始抽絲掉線。
伊崔捨不得洗,本來就不結實,他怕一洗就給洗壞了。所以即便是這麼髒髒舊舊的怪荷包,他還是一直戴在身上。
伊崔並不知道,這個時候的顧朝歌已經拿到了她所尋找的秘術,同時也因為闖禍而被族長逐出山寨。
那個和她在一起的少年便是患怪病的孩子阿岩,如果沒有顧朝歌按期為他調整藥方壓制病情,他的病還會復發,所以在顧朝歌被趕出去的時候,他也告別父親,跟著顧朝歌一起離開。
阿岩是心甘情願走的,他不願意繼承大巫的職位,更對顧朝歌的醫術和外面的花花世界充滿好奇。當顧朝歌向他坦言這病的治療是個長期過程時,族長很失望,他卻很開心,迫不及待要求和她一同離開。
這種秘術需要這片山林里一種特有的小蟲子所產生的液體,為此,顧朝歌在離開寨子後,又在山腳下的小鎮逗留許久,專門抓這種小蟲子,鑽研它的分泌物。
隨後而來的戰事毀掉小鎮的平靜,老吳不得不帶著顧朝歌和阿岩去往更偏遠的雲南避禍。
如果不是燕昭和石威兩方越打越激烈的戰事,阻礙了回蘇州的路,她如今應該已經回到伊崔身邊。
那本札記是顧朝歌留在小鎮期間最後修改完成,臨時請人刻印,後來又因為戰事突起,不得不中斷刻印工作,匆匆離開。當盛三打聽到書坊店主的時候,顧朝歌一行人早已離開。
伊崔原本以為,只有當辛延和石威的地盤全數吞入,長江以南的地區盡數歸於紅巾軍掌控之時,他才有可能再次見到她。不過他的運氣似乎沒有他自己所想的那樣壞,第二年的春天,和拿下蜀中的捷報一同來到他的案幾前的,是一本印刷精美、刻印精良的妙襄公札記。
那時候,正巧老大夫在給伊崔瞧病,看見這本「精裝本」妙襄公札記,老大夫的兩隻眼睛都在冒綠光。伊崔盯著那書皮愣了許久,意識到自己拿著它也沒用,便做人情爽快送給了老大夫,轉頭問送來這本書的金棟:「她回來了?」
意料之中,金棟搖了搖頭。
「趙將軍攻下蜀中的時候意外發現的,這本札記的刻印者是鄭氏書局,伊大人您知道鄭氏書局嗎?」
伊崔抬了抬眼皮,表情淡漠。他表示不感興趣,他對這本書一點興趣也沒有,他有興趣的是這本札記背後的那個姑娘。
所以伊崔表示讓金棟說廢話少說,講重點。
「鄭氏書局是鄭谷開的,您記得滁州那個入獄的劉福青吧,不記得?那總記得顧大夫剖開肚子的那個巧匠鄭吧?劉福青的女婿鄭谷後來掌握住劉家財富,趁著戰亂,在藥材倒賣上賺了好大一筆。他開書局是小打小鬧,不賺錢,但是這本札記卻是花了大加錢精心刻印的,因為鄭谷說要報答人家治好他父親的恩德,大把投銀子,大量印發。」
「停,」伊崔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嘆了口氣,「所以你們找到她了?」
「呃,沒有。」金棟頂著伊崔涼颼颼的視線,硬著頭皮回答:「不過鄭谷說,他最後一次見顧大夫是在蜀中,所以趙將軍問伊大人,要不要去蜀中一趟。」
「現在?」伊崔坐直了身子,凝神細思片刻,哼笑一聲:「他讓我現在去蜀中,莫不是讓我幫他善後?」
金棟厚著臉皮狡辯:「哪能啊,趙將軍看你焦急顧大夫的消息,真心想幫你一把。」
伊崔哼了一聲,他才不信。
石威盤踞蜀中多年,搞得民不聊生,紅巾軍收復之後如何鎮定安撫是個大難題。宋無衣最擅長的還是常規庶務,而非這種開拓性的工作,他應付兩廣和嶺南已經十分吃力,再加一個蜀中,絕對超出宋無衣的能力範圍。
趙南起這是借著這本札記,找他求援來了。
燕昭的老部將都知道,因為伊崔的身體不好,燕昭輕易不讓他離開蘇州,伊崔常年窩在大後方,在保持穩定和糧草供應上功不可沒,可是大家都覺得伊大人的才華還沒有被充分發揮。比如現在,其實應該坐鎮後方的是宋無衣,跑在前頭搞安撫搞新政的應該是伊崔才對。
「趙南起怎麼派你來?」伊崔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金棟:「難道君上也是這個意思?」
在伊崔錐子般的目光下,燕大將軍的親衛隊長心虛地低下頭:「君上也是怕你……悶出病來。」
這是句大實話。燕昭對屬下部將的情況掌控雖然略有滯後,不過伊崔這幾個月的持續低迷狀態他已經得知,顧朝歌音訊全無,他真心是怕伊崔在蘇州悶出毛病來。
「如今局勢平穩,走長江水路再改棧道去往蜀中,大人的腿不好,也不妨事。」金棟默默地補充一句。
「走長江水路?」伊崔想了想,忽然道:「不要褚東垣的兵護送,換個人。」頓了頓,他再想了想,又道:「這本札記的事情也先不要告訴褚東垣,等查到顧姑娘的確切音訊再說。」
金棟愣了愣:「這……」
「我的要求難道過分?這也是為了褚將軍好,畢竟石威還在流竄中,不能讓褚將軍因私廢公,因此分心啊,待我確定顧姑娘的消息再告訴他也不遲,」伊崔語重心長地教育金棟,微微一笑道,「金都尉覺得呢?我相信君上會很贊同我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