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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00:51 作者: 素衣音塵
盛三皺著眉頭感慨:「公子以前從不挑剔這些身外之物,兩個銅錢一支的便宜毛筆也用得慣,怎麼如今……」剛剛發達起來,就開始恢復那種世家公子哥的奢靡作風了?不像啊,公子不是那種人,除非……
盛三狐疑地端詳面前這位勾著唇角正偷笑的姑娘,靈光乍現:「你惹公子生氣了?」喲呵不錯啊,能把他家公子氣成那樣,顧大夫如今功夫見長啊。
「噓,噓,」顧朝歌急忙讓他噤聲,跳腳道,「和我沒關係,我什麼都不知道,懂不懂?」
盛三默默看著她,無言以對。這兩個人的關係,他表示看不懂。
顧朝歌抿著唇又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輕咳兩聲,佯裝正經:「盛大哥,就這樣啊。我走了,今日還要出診呢!」她裙擺一轉,身子一擰,興高采烈跨出門去,卻不是去出診,而是去尋衛瀠——如今的燕夫人,要好好和她炫耀自己的勝利呢!
顧朝歌是高興了,但是伊崔手下大大小小的文吏們不高興了,主事廳里連續數日瀰漫著詭異的低氣壓。伊崔不是一個會將私人情感摻雜在公事中的人,他處理起事務來依舊是以往的作風,有條不紊,一絲不苟,按章辦事,又兼之靈活機變,沒有出過什麼差錯。只是……對於和他日日公務接觸的文吏來說,雖然得到的指示很明確,也是伊大人一貫的處事風格,但是伊大人的臉色……活像每個人都欠了他一萬兩黃金似的。
無論好消息壞消息,他都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偶爾稱讚某個下屬「做得不錯」,那表情和宣布「你犯了大錯」也沒差別。好像突然之間,一貫笑容和煦的伊大人忽然不會笑了一樣。
亂世里無論幹什麼,這碗飯都不好吃啊。伊崔手下的大小文吏們內心默默流淚,無聲承受。
這種情況足足持續半月有餘才被打破,而打破它的不是始作俑者顧朝歌,而是一封來自蘇州張遂銘的信箋。
他同意了燕昭劃定的時間和地點,但是卻提出要求,燕昭的隨行人員中必須有薛吉和伊崔。
一個是謀略第一,一個是吏事第一,堪稱燕昭的左膀右臂。張遂銘要這二人隨行,表面說仰慕二人才幹希望得見一面,實際上難道不是想一網打盡?信箋一到,燕昭身邊的文武下屬傳閱一瞧,立即炸開了鍋,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該不該同意此要求。
而伊崔手下當職的文吏們卻在默默地想,太好了終於不用看頂頭上司冷得結冰的那張臉了。如今已經入冬,雖然揚州還不太冷,可是、可是主事廳里很冷啊!
「什麼?伊崔也要去?」
一聲尖叫,驚起一群候鳥。衛瀠掏了掏險些被震聾的耳朵,安坐如山:「顧朝歌,你給我先坐下,我慢慢告訴你我知道的情況。」
顧朝歌猶自憤憤:「他腿不好,身體也不好,怎麼能長途跋涉,還是去那種虎狼之地嘛!」
衛瀠嘆氣:「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我家夫君去啊。」太守府是辦事的地方,衛瀠不住太守府,住在附近燕昭專門為她改建過的一座大院子。顧朝歌與她走動很方便,不過她從衛瀠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已比那封信的到達時間足足晚了五天。
換言之,木已成舟,伊崔非去不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可更改。
這等機密之事,紅巾軍上層瞞得很嚴,以致於顧朝歌在太守府住著,人緣那麼好,還有個當將領的師兄,可是居然沒有一個人告訴她。就連伊崔本人,在就診的時候也從未提及過此事。
衛瀠還是在一切計劃敲定之後,燕昭心情放鬆,在床上隨口和她漏了幾句。可能也並非無心,而是故意告訴她,讓她探探顧朝歌的反應。
「我覺著夫君的意思,是希望你隨行,畢竟你是醫官長,隨軍是遲早要面對的職責。伊大人身體不好,你可以隨軍照料他,而且萬一張遂銘有陰招,比如下毒什麼的,非得你在場解決不可。」
顧朝歌連連點頭:「好好好!君上真英明,我去,我當然要去!」
「可是……」衛瀠猶猶豫豫:「伊大人似乎不希望你去……」不然也輪不到讓她來傳話,燕昭直接和顧朝歌說便是。
「為什麼?」不就是刺了他兩句麼,至於記恨至今?顧朝歌憤憤:「那就不告訴他,我自己去和君上說,這次會盟,我要求隨軍,而且隨定了!」
第47章 覺得女主萌請買V
會盟點定在長興。
一個不起眼的小城,卻位於三路交界處,以北以西是燕昭所轄,以東以南則是張遂銘的地盤。氣候溫暖濕潤,平原丘陵兼有,水路四通八達,可從此地乘船直抵湖州,或者直接北上到吳淞口入海,這條水道一度被海商們譽為黃金之路。
天時地利,讓這座小城充滿繁華的商業氣息,而兩大叛軍勢力的頭頭選擇此地會盟,則為這座原本平和的小城增添幾分肅殺和緊張感。
褚東垣一身軟甲佩劍,帶著個年輕漂亮的姑娘,慢悠悠在長興最熱鬧的雉城街上逛著。耳邊是當地的吳儂軟語,茶樓遍地,食肆熬煮的銀魚粥傳出誘人香氣,攤主好奇地瞄兩眼這個疑似將軍的年輕人和他帶著的姑娘,然後迅速縮回頭去。沿街叫賣吊瓜的小販遠遠地奇怪看一眼褚東垣,警惕地停住腳步,待褚東垣走過方才繼續吆喝。
顧朝歌感受到了一路上探究的視線,她覺得不自在,然而她家師兄卻滿不在乎,猶在嘆息:「啊呀呀聽說長興的大閘蟹最好吃,可惜如今已過了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