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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00:51 作者: 素衣音塵
不知為何,一看伊崔,她就覺得心虛,視線禁不住要飄。
哦?不敢看他,還是不想看他?
伊崔微微一笑:「是麼,從前不曾聽你提起過,還以為妙襄公只有你一個弟子呢。」他笑得很溫文爾雅,但是連顧朝歌也察覺到了不對。
他不高興?
為什麼?
顧朝歌其實挺怕伊崔不高興的,他曾經沉下臉來逼她做她不願意的事,那樣子的伊崔讓她至今惴惴。所以今晚見他這副神情,顧朝歌下意識地揪住身旁褚東垣的衣襟,師兄在旁邊總還是該護著她的吧?顧朝歌如此想著,磕磕巴巴地回答他:「師兄他,他不喜醫術,很早便離開師門。還有就是,嗯,你也從未問過我。」
「哦,那是我的不是。」她現在就那麼討厭他,連和他說句話都不肯看他,必須要躲在褚東垣的身後?伊崔眼神一黯,說話間笑容不變,但是顧朝歌卻覺得……他好像更不高興了。
不,不是不高興,他明明就是在生氣。
可是……生氣什麼呢?生誰的氣呢?
總不可能是她的吧,他又不喜歡她,不可能因為她和師兄親密而吃醋,她才不要自作多情、胡思亂想呢。
說不定是今天忙得太累,那個王奉懷又很討厭,所以心情不好吧。顧朝歌如此對自己解釋,然而揪著褚東垣揪得更緊了。
褚東垣是個粗中有細的人,此時他若再看不出來小淚包和伊崔之間有點什麼,那他就是傻子。
不過具體什麼關係,他一時間沒看出來。
小淚包似乎很怕此人,褚東垣覺得奇怪,不過不適合在這種場合問,故而他想也沒想,攬住顧朝歌的肩,對伊崔哈哈笑道:「伊兄代君上前來,卻和我們在此聊了這麼久,呵呵,還是先進屋說吧。」
伊崔淡淡看了他一眼:「屋中病人在休息,不適合打攪,我就不進去了。只是過來看看情況,問顧姑娘不是最合適的?」
「哦,那個,趙夫人喝了藥已經睡下,高熱已退,暫時無事。但有可能反覆,考慮腹中胎兒情況,尚有兇險,我今晚會在趙家守夜,」她答得詳細又認真,像學生給夫子交作業一樣,「明日白天若不再發熱,趙夫人將無大礙,我在此看著,你放心吧。」
她如此一說,褚東垣不幹了:「守夜?你熬得起嗎?姑娘家家守夜容易變老,不若先回府歇著,我在此看著,一有情況就來叫你。」
「哦?褚將軍和顧姑娘師出同門,想必醫術也極佳了?」伊崔淡淡問道,他其實是明知故問,盛三已告訴他之前情況,他這樣問,只是想看褚東垣尷尬。
誰知道褚東垣此人自我感覺良好,他哈哈一笑:「那是!我讀過好多醫書,就是實踐經驗差了些,不如我師妹。」
「不是『不如』,你根本就不會給人看病啦。」顧朝歌小聲拆自家師兄的台,同時特別機靈地遠離他:「我不放心,還是親自留下來比較好,人命關天呢。」
說話間,一直守著夫人哄她入睡的趙南起出來了,他輕輕關上房門,見兄弟們都還在,伊崔也來了,不由十分感動:「她睡下了,有顧大夫在,肯定沒事,大家都回去罷,今日多謝了。」他對楊維等人行了禮,又朝伊崔迎來:「伊先生,你腿腳不便怎麼也親自前來,唉,我今日對不起君上啊。」
「誰也料不到尊夫人會病,談什麼對不起?只要母子平安,君上都會替你念阿彌陀佛的。」伊崔笑了笑,這回的笑容帶著溫度,讓趙南起瞧著心裡熨帖。
「顧姑娘說要留下來守夜,不能讓她熬整晚,不若你在這院子裡安排一個側廂房出來讓她歇息,讓侍女輪流守夜,有事喚她。這屋子裡都是女眷,我們幾個大男人在此多有不便,稍後諸位便告辭罷,顧姑娘的衣物和梳洗用具我會差人從太守府送來。如有需要的藥材或是什麼別的難事,儘管差人來太守府找我,我一定全力而為。」
他三言兩語,把接下來的事情都安排妥當,趙南起覺得他的布置再好不過,當然照辦。
然而,他不但把顧朝歌在何處休息安排好,連她就寢需要什麼、明天要換什麼衣裳都考慮到,這就有些……考慮得過度周到了。
這種一手包辦的作風,簡直好像顧朝歌是他的什麼人一樣。
褚東垣看在眼裡,雙眼微眯,目光在毫無眼神交集的伊崔和顧朝歌兩人之間轉了轉。然後他一把拖過旁邊站著的師妹,彎腰低頭在她耳邊低語:「小淚包,你和伊兄的關係,嗯?」
顧朝歌心虛地眼神一閃,但是轉念一想,她有什麼好心虛的,人家都拒絕了她,兩個人之間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於是她特別認真地搖了搖頭,小聲說:「什麼呀,伊公子就是我的病人,不然呢?」
不然呢?哼哼,褚東垣哼笑,不管有什麼,他早晚會知道。
他正如此思慮著,並且以理應管教和保護師妹的師兄自居,暢想著以後怎麼讓小淚包乖乖聽話,什麼都告訴他、仰仗他的時候,伊崔來打岔了。
他當然要打岔,聽不見顧朝歌和褚東垣在聊什麼,但是僅僅是湊得那麼近咬耳朵的舉止,已經足夠讓他感覺煩躁。
「褚將軍,你在這裡,似乎也幫不上什麼忙吧?」伊崔表情奇怪地看著褚東垣:「如今夜已深,莫非你還不打算走?」
這話說得有點沖,不是伊崔一貫的風格。緊接著,不等褚東垣答話,伊崔的目光又在褚東垣和顧朝歌之間轉了一圈,神色淡淡道:「顧姑娘尚未嫁人,縱是同門師兄,舉止如此親密,恐怕多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