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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00:51 作者: 素衣音塵
如果顧朝歌不是哭得那樣傷心,他或許不會那樣成功地將她帶走。可是她太難過了,以致於覺得面對伊崔真的很尷尬,他將她所做的一切看在眼裡,卻直到現在才說他拒絕她。顧朝歌覺得自己像白痴一樣傻,她迫切希望能夠找個理由逃離這裡,而衛尚就是最好的理由。
伊崔眼睜睜看著衛尚帶走她,他沒有阻止。他向窗外做了一個手勢,向燕昭借調的扮成百姓的親兵立即過來,他讓他們暗中跟好顧朝歌,伊崔借調他們就是為了現在。這些親兵都是最可靠最得力的人,他們遵從這個命令。但是臨走前,衛隊長問伊崔,他們都走了,他怎麼辦。
「我?我自己能回去。」伊崔平靜地答道。他從容結了帳,自己推著輪椅離開。店小二有點害怕地過來,問他是否需要幫忙時,他用手杖支撐自己的身體,請店小二將他的輪椅抬出門。
然後,他便在東升街上無數人的注目禮中,用手推著那笨重的木輪椅,慢慢地回到了太守府。
那時的夜已深。府前的衛兵看見他只一人歸來,均覺得很驚訝。他們不會多嘴說什麼,但是偏偏讓燕昭看見了。
「顧小大夫呢?」燕昭朝好友曖昧地眨眨眼:「你不是和她一起去逛廟會了?」
伊崔沒回答他。
他的目光是無焦距的,好像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什麼。一路上他都是這樣魂不守舍,直到燕昭推了推他,他才如夢方醒,抬頭看著燕昭,問他:「有酒嗎?」
第36章 好寶寶都買V
燕昭知道,伊崔不可以喝酒。這不是他不能喝,而是顧朝歌三令五申不允許他喝酒,酒水和藥性相衝,於他的身體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燕昭不知道伊崔的身體沒有他以為的那樣好,他想偶爾偷偷違一次禁,顧小大夫也不能拿他怎樣。
畢竟伊崔看起來,確實……不太對勁。
他拎上幾罈子酒,和伊崔二人去了太守府後園。燕昭坐在大石頭上,秋風襲來,漫天星辰。酒封一開,醇香四溢,他拿過一個碗,想將酒倒入碗中,伊崔卻彎腰伸手過來,徑直奪走他手中的那壺酒,仰頭,對嘴,直灌。
燕昭目瞪口呆。
這不是正常的喝酒方式,伊崔一言不發,抱著那壺酒不停地往嘴裡灌,他在喝悶酒。不開心的人,才會喝悶酒。
燕昭沉默,看他一壺盡了,伸手過來又要從他身邊取走新的一壺,燕昭按住酒瓶,道:「你知道你喝不醉的。」
伊家人,是天生的千杯不醉。據說當年伊崔的祖父和胡人來使拼酒,一天一夜,生生將胡人使者拼到吐血,整個使團至此再不敢嘲笑大靖男子懦弱無血性。
「還記得我們七歲那年嗎?」燕昭聊起往事,他想讓伊崔開口說說話:「你和我,還有英國公、睿成侯家的幾個孩子,偷偷在你家的酒窖里盜了幾壺陳年好酒。八十年的女兒紅,英國公家的小狗子,一杯就倒。」燕昭比了一個「一」的手勢,笑道:「我三杯見底,頭暈目眩,剩下大半壺你一人喝光,跟喝水似的。等你祖父知道我們喝的是什麼,直心疼得抱著空酒壺嘆氣。」
伊崔終於笑了笑:「即便如此,他也捨不得罵我。」
燕昭見他笑了,亦笑道:「是啊,我卻被我父親狠狠抽了一頓屁股。」
「阿昭,」伊崔沉靜地看著他,漆黑的眸子裡是濃得化不開的悲仇,「阿昭,他們都已經不再了。」
那些幼年頑皮淘氣的鮮活往事,隨著一樁樁莫須有的滅門冤案和染紅護城河的血水,已然塵封、化灰、飄散。他們的親人,還有兒時的玩伴們,都成了永遠只能活在記憶中的人。
燕昭緩緩開口:「阿崔,他們不在了,但我們還活著。你母親長嘉公主以頭觸柱,用她的死換你的生,不是為了讓你活在過去的陰影里,公主殿下一定希望你向前看。」
伊崔平靜地回答他:「我在向前看。我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讓未來和過去不一樣?」
燕昭笑了:「那你喝什麼悶酒?你讓小朝歌傷心了,我沒猜錯吧?」
伊崔不語。
燕昭看了一眼伊崔自打進府就抱在懷裡的那一包東西,見他喝酒也沒放下,開口問道:「你抱在懷裡的那包是何物?丟了女人,抱回來的總該不是什麼沒用的東西吧?」
還真是沒用的東西。那是顧朝歌逛廟會時買的各種小玩意和吃食,她離開的時候沒有帶走,伊崔就這樣呆呆木木地帶了回來,一直拿著未曾放開,直到伊燕昭提起,他才發覺自己懷裡原來抱著東西。
「這些……大概不會有人要了,」伊崔將包袱往燕昭跟前一遞,笑笑,「都是女孩子喜歡的東西,不若你轉送給衛小姐,她說不定也喜歡。」
燕昭不接,兩隻眼睛緊緊盯著伊崔,射出對敵一樣的兇狠光芒:「你這混帳,難道真的明確拒絕顧小大夫了?多好的姑娘啊,你小子傻了嗎?」
戀愛中的,而且馬上要成親的,總希望身邊的朋友也和自己一樣幸福。燕昭就是這種心思,不然他犯不著半夜三更不睡覺,故意過來探聽伊崔和顧朝歌今天晚上出門的成果。結果還不如他意,只收穫了一個又一個空酒瓶。
伊崔不回答他,接著給自己灌酒,搞得燕昭急了:「伊之嵐,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在這裡喝酒算個屁,喜歡就追,不喜歡就拒,一副借酒消愁全天下都對不起你的樣子,他娘的裝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