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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00:51 作者: 素衣音塵
魏太守漫不經心地用一塊帕子捏起桌上的「物證」,刀是好刀,銀針也的確是針灸所用,可是他想說這是妖物,那就是妖物。
只是……這塊牌子……
做工精美無匹,正面的「長史」和「伊」字都沒什麼好說的,背面的那個「燕」,鐵劃銀勾,氣勢磅礴,似乎是薛大先生的手書啊。
魏太守能混到現在,靠的不僅僅是一點小機靈,他的眼力很不錯,薛吉的書法獨步天下,他很快認出了這是薛吉的真跡。
而薛吉,現在是紅巾軍的首席謀士啊。那個「燕」,莫非指的就是紅巾軍的反賊頭頭,燕昭?
那麼,堂下的這個女人,和紅巾軍有什麼關係?
魏太守捏著這塊非比尋常的牌子,眯著細眼端詳堂下跪著的顧朝歌,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顧朝歌也看見了,看見了他如何仔細端詳這塊牌子,她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害怕他認出來這塊牌子的歸屬,畢竟她如今可是站在張遂銘的地盤!
如果,如果張遂銘拿她當人質,燕昭和伊崔會把她贖回去嗎?她、她是不是無形中給他們惹禍了?
不行,她不能拖累他們,她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逃跑,絕不能受制於人!那、那現在該在呢麼辦呢……
「寧願什麼表情都沒有,也別讓人看見你的慌亂,知道麼,小丫頭。」
伊崔的某句話忽然浮上心頭,這是她在辯倒劉福青之後,伊崔隨口對她所說,那時候她在氣頭上,不聽不聽就是不聽。
可是現在,她突然想起了這句話。
於是她臉上剛剛浮現出的慌亂漸漸收了回去,面色變得淡然而高深莫測,就像平日的伊崔一樣……一樣的裝逼。
她淡淡地開口:「太守大人可是看出什麼來了麼?」
這女人渾身透著古怪,說是個大夫,怎會有紅巾軍高層的信物?如此不慌不忙,難道她是故意讓我看見這塊牌子?
莫非她是代表紅巾軍來招降老夫的?
魏太守的腦洞打開,自我感覺特別良好,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於是他沉著臉,屏退左右:「你們都下去,老夫要單獨和這個女人聊聊,看看她到底是妖婆還是……嗯,一般的大夫。」
當然,他其實只是想問顧朝歌,紅巾軍是不是派她來勸降滴。
奈何這女人油鹽不進,自始至終都面帶微笑:「大人認為呢?」
第23章
當手腳鎖著鐵鏈,被滿臉寫著「別惹老子」的獄卒狠狠推進牢房的時候,顧朝歌的內心是懵逼的。
「就這麼點銀子,想說動本官,怕是在開玩笑吧,」魏太守捏著她的錢袋子搖晃搖晃,聽見裡頭銀錢相撞的悅耳聲音,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不過,說不定留下總有點用呢。」他顯然是自己在和自己說話,說完之後,自顧自嘿嘿嘿地笑起來,走下堂圍著顧朝歌轉悠,讓人不舒服的目光黏膩在顧朝歌身上許久:「派個女人過來,難道,真正的『禮物』是你?」他彎下腰,想要用手去碰觸顧朝歌的下巴,難掩那種噁心的感覺,顧朝歌毫不猶豫,張開大口,兩顆尖利的小虎牙在白日的光線中一閃。
「啊啊啊!」魏太守悽厲得變了調的尖叫難聽至極:「小賤人竟然敢咬我的手,來人,來人!把她拖出去砍……哦,不不,把她關進牢房,聽候發落!」
手上鮮紅出血的牙印差點令魏太守失去理智,幸好最後他記起來,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很可能和紅巾軍有關。
至於是把她交給張遂銘發落,還是留下來討好紅巾軍,那就得看日後的戰況了。
顧朝歌並不知道,正是魏太守開得過大的腦洞救了自己一命,被關進牢里的她心裡七上八下,想著那個色眯眯的太守被她攻擊後,居然把自己關起來而不殺掉,太不符合如今世道的太守們隨心所欲濫殺無辜的行為守則了!
難道……難道他是想把她關起來,折磨幾天,好慢慢享用?
如此一想,顧朝歌渾身寒毛直豎,脫口而出:「放我出去!」
「吵什麼吵!」人未見,一條鞭子在地上狠狠一甩,響聲清脆:「再吵老子廢了你!他喵的,全太守府的人不是跟著張鹽頭的軍隊吃香喝辣,就是抓人討好衛家去了,就我們哥倆,在這裡看守沒一點油水的人犯!大人為何不把他們全殺了,要這個牢房作何用!」顧朝歌貼在冰冷滑膩的牆磚上,聽著外頭的獄卒罵罵咧咧,摔了碗,氣不順地一個牢房一個牢房甩鞭子,只聽見鞭子響,卻無一人回應,聽上去,牢房裡似乎沒關什麼犯人。
真奇怪啊,偌大的牢房,竟然……
「啊,別打我,別打我,大人饒命啊!」一個有些沙的老者聲音響起,似乎害怕得很,不停地給獄卒說著好話,獄卒聽煩了,讓他閉嘴,晃悠到顧朝歌的牢房前,鞭子一甩:「小娘皮,老實點!要不是大人囑咐,老子非把你給扒個精光……喵的,好久沒開葷了!」
顧朝歌縮在牢房的最角落,獄卒的鞭子打不到的地方,埋著頭,靜靜地不出聲。牆壁上滑膩的感覺來自青苔,腳下是並不乾爽而且血跡斑斑的稻草,不遠的地方擺著一個髒兮兮的恭桶,整個牢房裡瀰漫著一股腥臭腐敗的氣味。
獄卒不知道罵了多久,終於走了,沒有了聲響,透過牢房最上端很窄很小的進氣口,顧朝歌看見天色漸漸發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