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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3:00:51 作者: 素衣音塵
怎麼會這樣嘛!她都和伊崔說了,不要帶士兵來的!
「敢問鄭林老先生住在此處麼?家師妙襄公,生前特命我來尋此故人,今日本是好心上門拜訪,誰知這位夫人突然要害我性命,不得已才制住她。」
顧朝歌對自己能掌控住這種局面一點信心都沒有,她有氣無力地辯解完畢,用空餘的一隻手指了指後頭的兩個士兵:「他們是我的朋友,並非各位以為的抄家,諸位多慮了。」
「不是抄家?」中年男子顯然比較清醒,他愣了一下,馬上意識到面前這個小姑娘是有後台的,連忙拱手道:「原來是妙襄公的弟子,久仰久仰,在下鄭谷,鄭林正是家父。」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妙襄公是什麼鬼。
「夫君!」還在顧朝歌手底下嚷嚷的貴婦人尖叫:「這個小賤人就是那個姓顧的混蛋,是她把我們父親害進大牢的!」
顧朝歌微微一愣,她可不記得自己有這種害人的本事。
鄭谷也是一愣,但是他很快反應過來,在兩個紅巾軍的士兵面前,這種話萬萬不能亂說。於是他急忙呵斥:「胡說!岳父大人是因為失手害死病人,還有私下抵制周大夫的醫館,不合規矩才入了牢,你難道想因為大不敬讓人把劉府也抄了麼!」他如此警告貴婦,也警告最近風聲鶴唳的劉府。
聽到這裡,顧朝歌才算聽明白了,真是巧,原來這個劉府,就是被抓入獄的大夫劉福青的家啊。
伊崔怎麼不早點告訴她,他肯定知道的!可惡,給他扎千支銀針都不解氣!
第17章
顧朝歌最終當然還是見到了巧匠鄭,鄭林夫婦即使敢把她關在門外,也絕對不敢將她身後的兩個帶刀大漢關在門外。
可是事情並非因此就一帆風順。
因為鄭林病了,他病得很重,幾乎無法進食,臥床不起。他的兒子鄭谷不願繼承父親的手藝,外出闖蕩中投入劉福青門下做學徒,後來因為好樣貌被劉家唯一的大小姐看中,做了倒插門的女婿。
他繼承了劉福青的家傳醫術,可惜他的岳父大人的醫術也並不怎麼樣,所以他非但救不了自己的父親,反而使得父親的病越發嚴重起來。不僅是他束手無策,那些還肯來劉家出診的大夫也同樣束手無策。
他的父親只能等死了。
鄭林是個瘦弱的老頭子,到他這個年紀,已經看不出來年輕的時候長得如何,皺巴巴的皮膚和黑黃的老年斑遍布,虛弱得說不出什麼話來。然而當他聽見「妙襄公」三個字的時候,那雙因為常年打造器物而格外有力的雙手倏地抓緊床沿,雙眼圓睜,對著虛空的某處發出祈求的呼叫:「文先生,文先生救我!」
知道她師父本家姓「文」的人很少,顧朝歌因此更加確定,這個鄭林就是師父的故友,是她要找的人。
然而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敘舊,而是診病。
「鄭老先生病了多久?什麼症狀?都服過哪些藥?」沒有人邀請她,顧朝歌自己搬了張條凳坐下,袖子一卷,纖指一探,熟練而自然地為鄭林看起了病。
鄭谷愕然。
劉家的大小姐,他的夫人,此時狠狠捅了他一下,不讓他說話,她搶先道:「我們把滁州城最好的大夫都請來了,照著大夫的藥方服用,不需要多久就能好的,不勞顧姑娘費心。」
趕緊把這個賤人送走才是,她的小拇指現在還疼呢。也不知道公公怎麼招惹的這個女人,劉大小姐越想越氣,甚至覺得是公公和丈夫與這個女人合謀,把自己的父親下了獄,想要謀奪她劉家的財產呢。
如果是以前,病人若是有這種不歡迎她的家屬,顧朝歌八成會手足無措地被他們趕出去。可是大概是門口站著的兩個士兵給她壯了膽,也可能是伊崔對她的「教導」起了作用,她非但不走,反而抬眼看向劉大小姐,道:「滁州城最好的大夫?遠的不敢說,近的,我就是滁州城最好的大夫。」
劉大小姐生生一噎,竟不知如何反駁。
自從她父親被顧朝歌三言兩語當眾辯倒後,滁州城還真的沒有哪個大夫敢說超過顧朝歌。
既然劉大小姐不說話了,顧朝歌便一心一意看病人的症狀。她本來是要檢查一下鄭林的胸腹部,然而就在這時,一隻乾枯瘦弱的手猛地攥住顧朝歌的手腕,鄭林瞪大眼睛,兩隻渾濁的眼珠放出精光:「是文先生派你來的,他要我踐約,是不是?是不是?」
顧朝歌無奈:「是,您先躺下,病好了再談踐約之事。」
聽見她肯定的答覆,鄭林的面上泛出欣喜的神采,他顯然十分相信妙襄公的醫術,以致於對自稱他徒弟的人也抱有無窮的信心。他不住地碎碎念:「老夫有救了,老夫有救了哈哈哈!」
「鄭老先生,您別太過激動,先回答我的問題可否?此處是否難受?」顧朝歌好言好語地勸他安靜,誰知道鄭林更加激動,他抓著顧朝歌不放:「我知道自己服了什麼藥!我那不孝子不肯說,就怕你害我捏!哼,劉福青那老傢伙自己治死人,醫德不檢,還誣賴是你陷害他,也不嫌丟人!文先生的弟子,怎麼可能做那種事情!文大夫,我把方子背給你聽,我都記得,都記得!」
他語無倫次,連顧朝歌的姓氏也叫錯了。可是接下來他背藥方卻一點也不糊塗,流利得像是背過一百遍一樣,不知道是不是當年結識妙襄公的時候耳濡目染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