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2023-10-02 03:00:51 作者: 素衣音塵
    「伊、伊公子……」她朝這屋裡自己最熟悉的伊崔求助,一臉的可憐巴巴,「我就讓他們二人幫一個小忙,很小很小的忙,求求你。」她聲音清甜,求人的時候帶一點鼻音,軟軟糯糯,聽得趙南起和楊維兩個糙漢子心裡直發癢,偷偷拿眼去瞥伊崔,想看看伊先生的反應。

    然而讓他們失望了,伊崔好像對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完全免疫,他面色平靜,並不回答她,只是看向燕昭,對他輕輕頜首。

    燕昭正覺得這顧姑娘對伊崔說話的神態十分有趣,見伊崔對自己點頭,他回了伊崔一個戲謔的眼神,伊崔一愣,隨即冷了臉色。

    燕昭哈哈一笑,轉而對趙南起和楊維道:「這屋裡頭的事,你們都聽她的,只要能治好薛大先生。」

    他揮了揮手:「其餘人等都出去。」

    待大家陸續退出去後,顧朝歌好像鬆了口氣,神態重新變得輕鬆自如起來。此時薛吉已經在桌邊坐下,顧朝歌告訴他:「薛先生,用胳膊肘頂住桌子。」

    薛吉很乾脆地照做。

    然後,他看著顧朝歌將薛家童子拿來的繩子展開,向他慢慢靠近、靠近……

    並非要將他綁起來,而是以繩子作為測量工具,將薛吉從胳膊肘的橫紋一直量到中指尖,然後以炭塊在上面做了一個記號。

    「薛先生,請您跨坐在竹竿上。」顧朝歌又道。

    薛吉更加覺得一頭霧水,不過還是乖乖照做,在一個小姑娘和兩個小伙子面前坐在一根竹竿上,他怎麼都覺得怪怪的。

    這時候顧朝歌說:「麻煩兩位大哥,把這根竹竿抬起來。」

    什、什麼?

    薛吉微微一愣,還來不及反應,只覺身體一晃,整個人雙腳離地,已經被高高抬了起來。

    薛吉急忙扶住竹竿保持平衡:「顧姑娘這是要做啥?」

    話音剛落,竹竿忽然顛了一下,楊維和趙南起嘿嘿地笑,搞得抬竹竿的肩膀直抖:「顧姑娘,這是要薛先生騎馬玩兒嗎?」

    「別笑!別動!」顧朝歌皺著眉頭,又拿著那根繩子過來。她站在椅子上,以薛吉尾骶骨與竹竿交界處為原點,按照剛剛做記號的長度往脊背上量,然後在脊背處做了個記號。

    「把薛先生放下來。」她命令道。

    薛吉覺得雙腳觸地好踏實。

    「薛先生,把手給我。」她又量了一下薛吉中指的指節長,從脊背做記號處向左右兩側各拉出一截中指的長度,然後點了一下盡頭的兩點,笑了一下:「就是這裡。」

    薛吉簡直不知道顧朝歌要幹什麼,他本來病了多日就很虛弱,坐在竹竿上被兩個小子折騰得暈頭轉向,連平日剛直得有些暴躁的脾氣也消失殆盡,虛弱地問:「顧姑娘,你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啊?」

    「此二處是心脈所過的穴位,我現在給您灸熏穴位。辛苦二位公子,可以去歇息了。」顧朝歌說著,便點燃了蠟燭,從箱籠里取出一根長長的艾草條,放在燭火上引燃。

    「薛夫人,蒜片可有準備好?」她高聲向外詢問,薛夫人聞聲而來,端了滿滿一大海碗的蒜片,熱情地問:「顧姑娘,這些足夠了嗎?不夠我再去切,只要姑娘能治好我家夫君。」

    顧朝歌拿起一片瞧了瞧厚度,滿意地笑道:「夠了,請夫人也去歇息吧,治療要費些時間,不可著急。」

    她將蒜片挨個放在薛吉的後背多處瘡癰上,然後開始用艾條反覆灸熏這兩處穴位和瘡癰。

    屋子裡頓時充滿艾草燃燒後淡淡的香氣。

    放下竹竿的趙南起和楊維走出門後,均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兩個人撓撓後腦勺,帶著滿腦子的疑問到了屋外,屋外圍觀眾人的表情沒有比他們好多少,包括他們崇敬的燕爺,也是一臉大寫的問號。

    因為伊崔是他們認識的學問最大的人,故而趙南起湊過去虛心求教:「伊先生,這位小姑娘到底在幹什麼,說是、說是找什麼過心脈的穴位?」

    伊崔也不知道,他從未見過此種奇怪方法能治發背。

    所以他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不答。

    伊先生不答,趙南起和楊維不覺得是伊先生不懂,他們的第一反應是反思自己,然後認為伊崔的那一眼是在說,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明白?自己回去想。

    二人深感慚愧。

    屋裡,薛吉覺得背上熱乎乎的很舒服,精神也好多了,這個手法古怪的小姑娘還不停地問他:「此處痛否?此處不痛否?」她告訴薛吉,不痛的地方要灸得痛了,痛的地方要灸得不痛了,氣血才能暢行,讓正氣升騰,毒氣散去。

    因為薛吉病情嚴重,所以治療的時間很長,顧朝歌替他熏了一柱又一柱,艾草燒成的灰燼已經積攢出一小碗來。薛吉覺得越熏越精神,心情漸漸愉快起來,開口和小姑娘聊起天來:「顧姑娘,你這治發背的手法,是和誰學的?」

    「醫籍里的記載。」顧朝歌專心致志治病,全神貫注盯著薛吉的瘡癰,不是很想和他聊天。

    薛吉不死心,笑眯眯地繼續道:「自己讀醫書看的?沒有師父教?」

    「是我師父留給我的書,他死了。」

    薛吉一愕,隨即安慰道:「能教出你這麼一個出色的弟子,你師父九泉之下一定會十分欣慰。」

    「嗯。」顧朝歌言簡意賅,仔細瞧著瘡癰的改變,並不嫌棄它腥臭難聞。
關閉